「小姐,不如我到郡主房間去看看,說不定御醫還沒走。」
看著嬋兒充滿關心的臉龐,白霓裳感動的說︰「好,那就麻煩妳了。」
「我去去就來。」
白霓裳看她消失在雨夜中,做了一個早就該下的決定。
那時候,她就應該留在白雲庵的。
雨越下越大,她緩緩的步入雨中,也跟著消失在黑暗的雨夜中……
第四章
「哥哥,我肚子好痛,是不是快要死了?」
聞人雪臉色蒼白,額上全是汗,躺在床上,緊緊的握著兄長的手,「不要讓我死。我很害怕呀!扮哥。」
「妳不會有事的。」聞人東方接過若風熬好的藥,輕輕的喂進她嘴里,「吃完了乖乖睡一覺,明天就會好了。」
她乖順的一口口的喝下藥,若風則在一旁替她擦汗。
「哥哥,你在這邊看著我睡好不好?唱娘常唱的那首歌給我听。」她臉上露出可憐兮兮求懇的神色。
「我忘記了。」他輕嘆一口氣,「妳累了,睡一下吧!御醫還在等我說話。」
「哥哥……」聞人雪想再握住他松開的手,但他已經站起身,吩咐婢女們好好的照顧她,然後就走了出去。
「郡主,妳渾身汗,我伺候妳更衣吧!」
她倏地拉起棉被,大聲的哭了起來,「哥哥為什麼不陪我?我很害怕呀!」
「他不關心我,他一點都不在乎我。」
若風好聲安慰,「怎麼會呢?郡主一不舒服,大王不是馬上就趕來了嗎?」
「不一樣、不一樣,妳根本就不知道,哥哥他一點都不在乎我。」她哭著說︰「他對我好,可是對大家也都那麼好。我是他妹妹,他應該對我比對不相干的人更好才對呀!我做對了事,他稱贊我是應該的,可是我做錯了,他不罰我也不罵我。天底下哪有對妹妹這麼客氣的哥哥?我是他唯一的親人呀,可是、可是嗚嗚……」
「郡主……」若風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畢竟大家都知道大王的個性比較冷淡,可是對親妹妹也這樣,好象真有點說不過去。
別說郡主自己有感覺,就連他們下人也覺得大王對待郡主的方式,好象她只是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說他不在乎郡主嘛,他又對她百依百順的。
總之,就是讓人覺得有些奇怪就對了。
聞人雪難過的將頭埋在枕頭里,知道自己愛哥哥愛得好深好深。
可是哥哥對她卻永遠這麼生疏客氣,他們明明是相依為命的兄妹,他應該要更加愛她才對。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這樣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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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東方深吸了一口氣,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嬋兒道︰「妳不要慌,慢慢的說。」
她抽抽噎噎的說︰「小姐說她頭痛,我想御醫就在郡主房里,想請他順便來看看。可是他在診治郡主,我不敢打擾他,所以就在外面等。嗚嗚……」她擦著不斷掉下的眼淚,「等到我請御醫過來之後,小姐就不見了。」
他再問︰「妳耽擱了多久?」
「我也不確定,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她不斷哭著,「我問過門口的人,大家都說沒瞧見小姐出去。」為了郡主的急病大家都忙壞了,壓根就沒人去注意有誰出入。
「不要哭了。」他把手放在她肩上,語氣中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妳先去熬碗姜湯,準備些熱水,小姐等會就回來。」
說完,他立刻轉身朝馬去。
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情了,他只想找到白霓裳,然後狠狠的揍她一頓。
「大王、大王!」張御醫見狀,提著藥箱追在他身後,「郡王的病,下官還沒跟您報告呢。」
「等我回來再說吧!」他頭也不回,腳步更快了。
張御醫氣急敗壞的說︰「不行呀!緩不得呀,大王。」他拚命沖到他身邊,拉住他的袖子低聲開口,「郡主不是病了,她是給人下了小量砒霜。」
聞人東方倏地停下腳步,看向張御醫,「我說回來再說。丁埃,備馬。」
堡順連忙將馬上鞍牽出來,其它家丁立刻拉開門,聞人東方迅速翻身上馬,順著馬道消失在黑夜的雨中。
張御醫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人人都說北院大王冷血無情,這句話倒只對了一半。他是對胞妹冷血,對未婚妻倒是多情得很呀!」
聞人東方知道,如果白霓裳是自己離開的,那還比較容易找。因為這麼晚,城門早就關了,沒有腰牌是出不去的。
而城門只有兩個,他很快的就能確定她究竟是自願,還是非自願的離開。
他先到東門,守門侍衛一看見他冒雨前來,連忙從守亭沖下來。
他立即揚聲問︰「有沒有一個姑娘要求出城?」
侍衛只是搖搖頭還來不及回答,他就已經掉轉馬頭往反方向奔去。
快沖到西門前,看到一個縴細背影在雨中踽踽獨行,他的心跳差點停了。
「白霓裳!」
他瞬間有如狂風的奔向她,一把將她攬起,橫放在馬鞍上。
他一手握著韁,一手壓著她,「妳一定不知道晚上出不了城。」
「放開我!」白霓裳嗚嗚咽咽的說,「算我求求你,難道不行嗎?」
聞人東方直接策馬到城門前,大喊一聲,「今晚誰輪值?開城門。」
「是我。」一個侍衛邊戴上帽子,一手提著燈,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他拿燈往聞人東方臉上一照,「大王!」
他微一點頭,「開門。」
要是其它大人的話,侍衛還會大著膽子問,大人這麼晚還要出城呀?
可是面對冷面冷心的北院大王,誰敢多問幾句,連忙叫出另一個侍衛合力把門栓拿下,打開城門。
聞人東方直接出城,急馳一陣子之後,忽地停下馬,下馬將她也抓下來。
「妳現在已經出了城,妳告訴我,妳要到哪里去?」他咬著牙,一字一字的吼,「我、送、妳、去。」
「我、我無處可去,如果你肯,就送我到白雲庵去,我會一輩子感激你。」
她完全不敢看他的表情,他語氣中的寒意,比秋夜的雨更令她覺得冷。
「好,記住這是妳說的。」聞人東方重新上馬,這次沒將她粗魯的橫放在鞍上,而是讓她坐在他身前。
他的手繞過她的腰,穩穩的握著韁繩。馬蹄踏在石子路上噠噠的響著,雨浙瀝瀝的下著。
白霓裳低頭看著他厚實的大手,淚珠和著雨珠滴在他手上。
她這時才明白了一件事——
不管如何,他已經在她心里生了根,無論如何也忘不掉了。
她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輕輕噴在她脖子上,這樣親昵的距離,卻拉不近他們心中的橫溝。
路再長也會有盡頭,被山茶花包圍的白雲庵聳立在雨夜中,看來一樣的祥和。
「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他忽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可怕。
「嗯。」她點點頭,開始因為寒冷而發抖。
她不知道是因為這雨,遺是因為他冰雪似的語氣使她發顫。
「妳覺得我是言而無信的人嗎?」
她看見他執著韁繩的手突然用力的緊握,緊得連關節都泛白了。
「我相信你不是。」她誠實的說。
「那麼妳就該知道,一旦妳進去,我就會放火燒了這里。我說過就一定做到。」他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余地。
白霓裳听了只覺得全身無力,「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你口口聲聲說我有恩于你,可是你想想,你這樣是在報答我嗎?」
他反問她,「那妳覺得我是在干麼?」
「你是在報復我,還是折磨我?」她虛軟的說,「不要這樣子,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