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生氣,要是生氣也不會來了。」張其昀揮揮手表示不在意,遂又說出自己來找她的目的。「我是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少爺請別客氣,只要我辦得到的,我一定不會推辭。」
「其實我知道你也有事要忙,實在不應該麻煩你。」他注視著她清亮的眼楮,柔聲道︰「可是我又希望你能到醫館幫我。」
「我?」她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能幫什麼忙呢?」
「我看你幫趙福換藥的手法很利落,記得那天我幫他固定斷骨的時候,也是你適時把合用的木板拿來。素素,你是不是有念過這方面的書?」
她勉強一笑,「我大字不識一個,哪里念過什麼書?那不過是踫巧做對的。」
不識字?那為什麼看得懂吳兄拿來的藥單,知道那些是名貴的藥材?
她在說謊。好,她越是說謊就只會越讓自己露出馬腳而已。
「沒關系,我可以教你,你這麼聰明伶俐一定一學就會。」他有點咄咄逼人,不由她拒絕。
「可是我得要……」
他不讓她有機會把話講完,「其他的事,我可以交代別人去做。」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現在就跟我到醫館去吧。」
「少爺!」她被他拉著走,只能急道︰「不行吶!真的不行吶!」
不,她不能讓自己靠他太近呀,她壓抑自己的感情已經夠辛苦了,不能再跟他朝夕相處,她已經不是他的丫頭,她早就配不上他了。
他拉著她出去,看見這景象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嘖嘖稱奇。
在張家的下人心中,少爺就跟和尚轉世沒兩樣,除了十多年前隔壁的小丫頭之外,從來沒看過他跟哪個女人多說過一句話。
拉著姑娘家的手這種事更是前所未見,于是大伙忍不住猜測那個溫柔又美貌的素素姑娘,是不是把他家少爺給迷倒了?
當這些傳言達到張舊學耳里時,他非常的不高興。
走了一個丫頭,又來一個丫環!
其昀應該多花時間準備會試,而不是跟一個別人家的丫環廝混!
「哎唷!好痛啊!」
常祿大吼大叫,滿臉淤青的他正坐在榮生醫館的診療房,赤果著上半身,褲管高高卷起,露在外面的肌膚都是紅紫色的條痕,看起來像是被人用棍棒狠狠的打了一頓。
「天殺的王八蛋,下手那麼重!」
張其昀正在用藥酒幫他揉散淤紫,一听他這麼說便停下了手。
「使力輕了,藥效會透不開的,你忍著點吧。」
「不是說你啦!」他咬牙切齒的呻了聲,「是說那個娘娘腔的臭小子。」
一听到娘娘腔,蹲在泥爐旁扇火煎藥的容素素忍不住一笑。
以前,她不知道為了這三個字,踹過常祿多少次,雖然總是被他拉辮子或是推倒,可是她還是會因替其昀哥哥報了仇而洋洋得意。
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常祿倒成了其昀哥哥的好兄弟,說起來她是有些吃味的,可是又覺得感激。
至少其昀哥哥沒有再受他欺負。
反倒是常祿,都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被打得渾身是傷,這就叫做現世報。
張其昀笑道!澳惚鷚徽趴誥褪鍬釗耍?衷諞膊換岊淮虺燒庋?!?
「胡說八道!我是先被他打成這樣,這才開口罵人的。」常祿大聲反駁,替自己申冤,「我就說,長得越俊的男人越不是玩意兒!開個玩笑而已,不好笑就別笑,犯得著打人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也會有人敢打你!」他真的感到太好奇了,誰不知道常祿在張家集是橫著走路的,一向只有別人吃他虧的份。
常祿忿忿的敘述著,原來他今天閑著沒事,跑到武館去探看師父、師弟,自然是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大家搶著拍他馬屁,說他的武功出神入化已經到了他們難以達到的境界……正當他被捧得飄飄然,心情被奉承得爽得不得了時,有個不識相的臭小子,居然不怕死的調侃他吃飯的功夫是不錯,拳腳比起他可就差得遠了。
當下,他氣急敗壞的,立刻反唇相譏,說他看起來像娘兒們似的,說不定褲子月兌下更是個娘兒們。
話還沒說完就被捧了一頓,他常祿不是打不過他,而是他女乃女乃的莫名且一妙,這一拳打出去,每每要踫到他的臉之時,就會自己縮回來,腳踢出去,要踫到他身子之前又會自己放下來。
般得他以為自己見鬼了。
「天殺的,你說說,居然會有這種事!我是不是生病了?」他一臉的不明所以。「向來我打誰都很順,怎麼就是踫不了那個叫朱廷的臭小子,真是見鬼!」
當時,他一火,便把旁邊看熱鬧的人都給揍了一頓,所以現在還有一堆傷兵殘將在外面排隊,等著治傷。
容素素正倒了藥捧到他身旁邊來,听他說完前因後果,忍不住噗哧一笑。
朱廷?!那不就是小姐嗎?看來常祿這個惡人在小姐面前吃了大虧。
「笑什麼!」常祿看她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忍不住罵道︰「死丫頭,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老子傷成這樣你還笑得出來!」
「嘿,別罵素素。」張其昀阻止他的惡言惡語。「人家幫你煎藥,你該謝謝她才對。」
「我可不敢當,我是死丫頭,不敢讓活大爺跟我道謝。」語畢,她重重的將藥碗往桌上一放,剛煎好的藥汁踐了出來,燙到他赤果的手臂。
「哇——最毒婦人心!」常祿忍不住大叫道,「你要燙死我呀!」
「是燙了,可還沒死。」她沉著一張粉臉,肚子里卻忍不住好笑。「常大爺想死,倒也容易得很,別喝這碗藥,把這些藥洗都喝了,就算不死也難。」
「喂!我跟你有仇呀,死呀死的咒我!呸呸呸,觸我霉頭。」
「常大爺剛剛說我是死丫頭,如果我不把死呀死的掛在嘴上,那就不是死丫頭啦!」
「你你你……」常祿怒斥道,「其昀,你把這凶丫頭帶來醫館干嗎?是想氣死病人,幫隔壁的棺材鋪拉生意嗎?」
「素素不凶。」他看著她,微微一笑,「她很溫柔,幫了我很多忙。」
看了一個早上的病人,其中有老有少,她都很有耐心,對病人也很好,沒有一個人不夸她的,不過她也給了幾個老病號難看,據她說,那都是來佔便宜的壞蛋。
「還說不凶!明明是個惡婆娘、死丫頭!」常祿罵了幾句,順手打了張其昀後腦一掌,「都是你不好,那些個千嬌百媚、柔情似水的姑娘家自願來幫忙你不要,偏偏要這個凶丫頭,真是作孽。」
「你干嗎打我家少爺?!」容素素站在他身後,一看到他動手,忍不住怒火中燒,毫不考慮的從桌上拿起裝藥洗的瓷瓶往他頭上砸。
「哎唷!」他殺豬似的鬼叫起來,伸手往頭上一模,只覺得濕淋淋的一片,「我的頭給她打破啦!死了、死了,我死定了,腦漿都流出來啦!」
他越吼越害伯,想到自己頭破血流,死狀何等淒慘,忍不住兩眼一翻,把自己給嚇昏過去。
「素素!」張其昀連忙伸手扶住常祿粗壯的身子,讓他倒在椅子上,以免他摔得鼻青臉腫。「你怎麼……怎麼打人呢?」
「我、我……」她看他昏了,也以為是自己出手太重,連忙向前探看傷勢。「我看他打你,所以……他不要緊吧?」
「他跟我一向是這樣的,也沒打痛過我,你別擔心了。」他看她一臉懊悔,于是出聲安慰她,「沒事了,常祿嗓門大可是膽子小,你沒傷到他,不過下次別這麼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