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胡鬧一番,不止人家不想領他的情,還把他恨得牙癢癢的,就連她都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
就是這一個巴掌,讓她深深的覺得有愧于他,光是對不起就說了不下八百次,他還乘機喊什麼腿麻腰酸肩痛的,叫她又是捶腿捏肩還要揉背,累得她的手都快斷掉了。
他居然還說不夠舒眼,東嫌西嫌的,難伺候得把她的愧意都趕跑了。
「那就好。」他伸了伸懶腰,「你可真有良心,這個時候才趕跑歉意。」
都已經跟她說不要緊、無所謂了,她還卯起來跟他道歉,一副他如果不原諒她天就會塌下來的樣子。
既然她堅持用行動來彌補他的損失,那他就給她機會好了。
「我才不像你,把人家鬧成那樣,還一副沒什麼的風涼樣。」他居然連呂安堂的神氣胡子都給剃了,說什麼這樣比較像新郎宮?
唉,真是服了他了,還好這件事有個好結果。
柳襄藍害羞得臉都不敢抬起來,而呂大哥則是變成了只會傻笑的呆瓜。
「本來就沒什麼呀。」他理直氣壯的說︰「我才不會因為做了好事,就要人家來感激我什麼的。」
「哈哈,只怕人家不會感激你,明天還追著你打殺。」連當好人都要使壞,真是個怪男人。
「本來就是新人送進房,媒人扔過牆。」冷諭聳聳肩,「我早就有準備了。娘子,你盡避放心,相公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不過我舍不得讓你當寡婦,人家要來殺我,我會拚命逃的。」
「什麼手無縛雞之力,你少騙人了。」姬小瑾莫名的紅了臉,「你這人說話不淨不實的,十句里倒有八句是假的。」
「手無縛雞之力是假的。」他用手撞了撞她,賊賊的一笑,「舍不得你當寡婦倒是真的。」
「你無聊!要演恩愛夫妻也該有個限度吧。」她突然覺得生氣。
她為什麼這麼容易受他影響?她的情緒為什麼老是跟著他的無聊玩話起伏?
他簡直太可惡了,他不知道她心里亂成一團,為他而感到迷惑和困擾,居然還這麼不負責任的撩撥她的感情。
「看得出來我在演戲喔?」他笑了一笑,「我還以為很自然呢,看樣子我還有進步的空間。」
「你慢慢演吧,我不陪了。」姬小瑾嘴一嘟,轉身就走。
可惡的、可恨的冷諭。
「娘子想去哪?」他笑問。
「睡書房。」她推開門,頭也不回。
「小心著涼。」
他畢竟是個好心人,也是個聰明人,他的確需要個避開姬小瑾的理由。他越來越分不清楚演戲和真實之間的分別了。
當她從屋頂上落入他懷里的時候,一切似乎開始有了變化。當初他沒考慮過假戲真做的可能,現在卻不得不提防這種事。
他不能讓姬小瑾進入他的生活,束縛他的自由。
是該避開了。
他是不是該按照原訂計劃,用一紙休書來割開他和姬小瑾的交集。
可是,離開了冷府,她一個孤身女子能到哪里去呢?如果她那個凶狠的,動輒就對她打罵的繼父找到她,那該怎麼辦?
他就說不能讓她進入他的生活嘛!瞧他現在居然開始擔心她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呀。
心里老是掛著一個人,哪里還瀟灑任性得起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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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兒翻動著手里的一疋紅綢布,笑意盈盈的問︰「少女乃女乃,你瞧這疋怎麼樣?」
「嗯,也挺好看的。」她接過來翻了翻,「配上金線來滾邊一定很出色。」
「是呀,表小姐穿了一定更加美了。」彩兒欣喜的說︰「少女乃女乃你真有心,表小姐穿了你親手縫的衣服,有了好彩頭,一定會更加幸福的。」
「他們一定會像少爺和少女乃女乃這麼恩愛、美滿。」
姬小瑾臉一紅,忍不住啐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跟少爺可沒關系,什麼好彩頭的,淨是胡說。」
「少女乃女乃別害臊,大伙都知道少爺疼你,兩個人好得蜜里調油似的。」那天少爺還當眾香了少女乃女乃呢,照這種情形看來,她很快就會有小少爺啦。
「彩兒。」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快別說了,當心劉嫂笑話。」
胖呼呼的綢緞莊老板娘笑道︰「哪的話,我哪會笑話?羨慕都來不及呢,瞧瞧大少爺多體貼,還陪少女乃女乃上這來呢。」
只是他就在門外等,怎麼不進來看看呢?不過男人嘛,一向好面子的,陪太座上街還肯,要進來挑布買胭脂那可就是恕不奉陪了。
姬小瑾紅著臉,也不曉得該怎麼解釋,別人看來他們似乎真是恩愛夫妻,但是她卻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
冷諭跟來,還不是怕她這個盾牌跑掉?哪里跟體貼和恩愛扯得上關系?
一想到這里,她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失落。
三個人一邊挑選布料,一邊說話,門外的小廝進來道︰「少女乃女乃,少爺問你好了沒有。」
「就好了。」姬小瑾回頭往門外一瞧,只見冷諭在門口踱著步,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劉嫂,麻煩你這給我一疋。」
「馬上來。」劉嫂笑吟吟的將東西捆好,交給了小廝,「大少爺等久了也累了,要不要進來喝個茶?」
「不用了,多謝你的好意。」姬小瑾連忙付了銀子,帶著彩兒趕緊出去。
「可以走了。」
冷諭回過頭來,不耐煩的說︰「你真慢,東西買了就可以走,為什麼還要東家長西家短的。」
真是女人,天生長舌。
「我哪有。」姬小瑾反駁著,「這布是要給襄藍裁嫁衣的,我當然得仔細一點,挑好點的料子。女孩子也才這麼一次穿嫁衣的機會,謹慎點有什麼不好?」
「是呀。少爺,這是府里第一次辦喜事,就連老爺都說東西一定要用最好的,當初少女乃女乃沒能熱熱鬧鬧的進咱們府里,襄藍小姐可就要風光大嫁。」彩兒有點埋怨的說︰「可惜我沒能瞧見少女乃女乃當新娘子的模樣。」
「彩兒。」姬小瑾看冷諭神色不善,連忙道︰「我瞧那有人賣珠花,咱們過去給襄藍挑一對。」
她趕緊把彩兒拉走,她是個好丫頭,好到眼里、心里只有她,所以才這麼不會看冷諭臉色。
自從呂家來提親,合了八字看好日子之後,她總覺得他似乎心情不好,一直沒說什麼話,額上似乎有青筋綻著而他拚命要壓下來,所以看起來總是很凶、很冷酷的樣子。
冷諭一挑眉,回身對小廝說道︰「跟著少女乃女乃。」
四名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小廝連忙跟上去,而冷諭則是背著雙手,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小瑾在這件婚事上表現出來的熱衷和欣喜,莫名其妙的讓他心情欠佳。
想到他還要看著她一針一線的為襄藍縫嫁衣,他的心情就更惡劣。
他們是一對假夫妻,沒有風光的婚禮和慎重的迎娶都是應該的,為什麼他要覺得自己欠了她?
明明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為什麼他要因為她沒有機會上花轎,就被人喊少女乃女乃、貼上他冷諭的妻子名號,而覺得對她有所虧欠?
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他搖搖頭,在街上站了一會,又回身走去,一下子就回到了詹記綢緞莊。
半個時辰之後,他才在劉嫂的彎腰鞠躬、頻頻道謝聲中踏出店門,回頭看著那迎風晃動的招牌幌子,總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要這件華麗而精致的新嫁衣做什麼?
他提著裝著嫁衣的包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等到他回過神來之後,懷里那支靜靜躺著的鳳頭金釵快把他嚇壞了,他、他居然肯走進金飾樓里,買下這支金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