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喂……」真的有這麼壞的徒弟嗎?
她有些擔心的上前幾步,瞪著圓滾滾的眼楮說︰「真的很痛嗎?喂,你別嚇我呀。」
她還滿相信這種事的,畢竟她們傅家四代女孩活不過十六歲的詛咒是在有其事。她自己深受其害,所以也不願意看到別人受罪。
「沒事。」他坐正了身子,一臉正經的說︰「剛剛那只是示範而已。」
此時從外而傳來叮叮當當的搖鈴聲,柳馭煙笑道︰
「喏,現在要開始了。唉唷,不好……肚子好病!」
大荒謬了,居然有徒弟受了一些小氣,就作法害師傅肚子痛,太可惡了,「我去阻止他。」她飛奔了出去。
柳馭煙也站了起來,但是往內室走去,「真麻煩,肚子突然這麼痛,八成是要出恭……」
他早說過這里的隔板很薄,端門聲、劉寡婦的尖叫聲和傅蘭馨的道歉他都清楚的听到了。
「我剛剛沒講嗎?瞎子工住在右邊哪。」
這個時候劉寡婦似乎在洗澡喔,不知道傅蘭馨端爛了人家的門要賠多少錢?
這丫頭這麼善良,他拉個肚子她就急著找人算賬,還蠻貼心的嘛。
***
「我到底是造了什麼!」程非哭哭啼啼的自問,「要被你們這樣輪流糟踏?」
他渾身濕答答的,狼狽不堪的坐在板凳上,手出的一碗雜菜粥被傅蘭馨撥來的水沖走了一半。
他只是想找個地方大吃一頓,用吃東西來發泄他心中的不滿,這樣也招惹到他的「師兄」了嗎?
「我這才叫無妄之災!臭小子,你以為你是白素貞,我這里是金山寺嗎?」沒事來一場水淹金山寺,叫他的黃符、元寶臘燭、金銀紙全遭了殃。
嘔當一聲,傅蘭馨從劉寡婦那搬過來的水盆落到地上,「哼……誰叫你們要作法害人!我是、我是替天行道。」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們在作法害人了?」
是呀。看起來也不怎麼像。小小的廳堂里雖然堆滿了奇怪的紙,可是沒看到草人。
桌上擺著幾樣小菜和一鍋黑黑的粥,看起來好像在吃飯的感覺。
「可是鈴錯當當當響起,然後柳馭煙就肚子痛
罷剛端破了一個大嬸的門,看見她渾身光溜微的泡在操盆里,她大叫她也跟著大叫,然後她扔了水瓢呀、臉盆什麼的過來趕她。
知道自己弄錯了。她撿起一個水盆就快溜,在瞎子王的門外听見程非狠聲的說︰「我要用最惡毒的方法讓他後悔!」
意思是,三餐都不做、衣服也不洗,連茅房里的草紙他都不放。沒有他,看他師傅怎麼過活,哼。
但听在博蘭馨耳里,完全走了樣!她怕來不及,又沖回去跟劉寡婦舀了一盆水,當然又挨了一頓罵和幾記粉拳,然後沖回來端門、潑水。
結果,就是這樣了。
「鈴襠當當當?」瞎子王舉起手來,他手奧拿著一個黃銅搖鈴,搖了幾下,「像這樣。」
暗蘭馨用手指著他,叫道;「沒錯,就是這樣。」
一名青衣小童從內室探頭出來問;「師傅,你叫我呀?」
「我搖鈴叫我徒弟,你對這點很不滿是不是?」這小子哪里來的?這麼莽撞。
「我……」她啞口無言。
柳馭煙!你這個天殺的混蛋,她總算弄明白了,他戲弄她讓她出了這麼大的丑。
程非看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是憤怒又懊悔,同情的說︰「算了,師傅一天不整人,他就渾身不對勁。想當初我剛來的時候,還被嚇得尿褲子。」
他那時才十一歲,天天想娘偷偷的躲在棉被印哭,他師傅就在窗外裝神弄鬼把他嚇得不敢下床,他只顧著怕鬼連好都不想了。
「好過分!他怎麼可以這樣戲弄人,一點都沒有趣,」
「他是師傅嘛!」程非一臉認命的樣子,「兄弟、你最好早點習慣吧。這只是剛開始,要是你撐不下去的話,還是早點打退堂鼓吧。」
有錢了不起呀,要像他一樣有毅力和耐力,才能在師傅手下存活。他就不相信這位仁兄有辦法當他的師兄。
要不了一個月,包他哭著找娘了。
‘「是呀,小兄弟,听說你拿銀子拜柳馭煙為師?真是太浪費錢了,還不如來跟我學學除妖抓鬼、誦經普渡、看相算命兼接骨推拿。」
這年頭還有這種捧著銀子來學藝,讓師傅把他當奴才一樣使喚的人,實在太難得了。
「你到底是道士?和尚?相士還是大夫呀?」什麼都會,這麼厲害,
「我這叫集各家之所長,我瞎子王的外號可不是沒得虛名。」王是各家稱王,他可不是姓王。
暗蘭馨碎道︰「你又不是瞎子。」
「待會上街做生意就瞎啦。」程非說;「人家不是說命是瞎子看得準嗎個’「那就是騙人的啦。」她咕呶了一句,「‘都是一丘之貉,不是整人就是騙人,我到底來到什麼地方啊?」
「唉,兄弟你來之前沒光打听清楚嗎?」程非一臉同情,「這里是三教九流龍蛇雜處,尋常人絕對不會來的大雜院。」
「為什麼尋常人不會來?」
瞎子王搶著說︰「那當然是因為大家覺得住這的人低賤,跟我們交往有失身份。
「住這的不是窮人乞丐就是戲于妓女,潑皮和流氓也有,總之是什麼人都有。就你新拜的師傅是怪中之怪,我要他那麼有本事,才不會窩在這里。」
「師傅說他喜歡住在最有人性的地方。」程非聳了聳肩,」不過我不懂。」
「我也不懂。」
暗蘭馨若有所思的說︰「我好像也不懂。」
柳馭煙似乎非常有名氣,慶祝額娘生辰設計的煙花花了阿瑪不下黃金五十兩,那一剎那的美麗是多少人肯花重金追求的。
他應該不窮才是。
但他住陋屋、穿粗布衣服、不講究吃食,是小氣吧?
「這世上恐怕沒人能懂。」程非搖了搖頭,「師傅的確是個大怪人。」
「管他多怪,他那個人太差勁了。」傅蘭馨恨恨的治「我絕對不放過他。」
程非露出一個有點壞心的笑容,「師兄,我有一個想法,不如……」
他湊在傅蘭馨耳邊低聲的建議,听得她連連點頭.「好,就這麼辦,不過你得教我才行。」
「那當然沒問題呀。」他一臉詭計得逞的得意樣,嘿嘿的笑了出來。
這一招既可以趕走這個師兄,又能看師傅出丑,真是兩全其美,好得不得了聘。
瞎子王也開心的笑了,這個情報能替他賺多少錢呢?
***
什麼叫做她乖乖的待在屋子里。別跟過來礙事?
暗蘭馨小心翼翼的跟著那對師徒身後,躲躲藏藏、鬼鬼祟祟的。
到底他們要去于什麼壞事?大概是怕她去告官、所以才不讓她跟著。說得好听,什麼怕她出來給官兵見著了,會被逮回王府去。
闢兵們才不會來這里哩,又臭又髒又亂的,誰會來呀!
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著他們的腳步穿梭在破敗的小巷,一陣霉味和臭味襲來,濕滑的地上泥濘不堪,她掩著鼻子皺著眉頭道︰「這是什麼地方,這麼臭!」
「柳大哥!」一個衣衫襤樓的小孩,捏著一個髒兮兮的饅頭。從一扇破門旁站了起來,興奮的大叫著。
「啊,小三子。」柳馭煙開心的模著他的頭,「又長高隊是個小大人了。你娘在嗎?」
「在呀!柳大哥,我已經高過小柱子了!很快就能幫你做事。」他得意的告知,「我去告訴大家你來了!」
他拉著他的手,往巷子里邊走邊喊,「柳大哥來啦!柳大哥來啦!」他興高采烈的喊,許多人陸陸續續從陰暗的角落走出來,慢慢的聚攏,將柳馭煙給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