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晴不明白,她不懂失去王爺的寵愛,跟小姐不喜歡冬天有什麼關系。
但是湛掩袖卻認為,正因為熬過了嚴冬,在迎接明春的時候才會更加歡欣。就算有一天他不要她了,冷落她了,她也會為了等待春天而擁抱寒冬的。
他懂。她的無情其實是痴情,而不是不識情。
湛掩袖在回廊的轉彎處佇立了一段時間,甚至看到她們如何倉皇的從攬風軒跑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偷偷模模的跟著她們,甚至不知道他為何要在乎她的反應……無聲嘆口氣,他緩緩走到她們面前。
他突然的出現把依晴嚇了一跳,她吶吶的說不出話來,「王爺……」
「你下去。」他雖然跟她說話,卻是看著夏夜雨。
「是。」她行了個禮,連忙一溜煙的跑掉了,可是還是擔心的回頭看了夏夜雨一眼。
不知道王爺會不會氣她多話?她根本沒想到他會來,而且不知來了多久?
「痛嗎?」湛掩袖靠近夏夜雨,輕輕的模著她脖子上的血痕。
「有一些些,不過還好。」她抬眼看他,怯怯的問︰「你不氣了嗎?」
那天她惹他生氣,讓他說出討厭她的話,是她太笨了,弄不清楚他要的是什麼。
他搖搖頭,「不了,不值得的。」他為她動怒,為她的不經心而發火,實在是不值得。
她或許準確的戳到了他的痛楚,踩到中了他的脆弱,但那只是巧合而已。他不需要以為自己被她看穿,為了急著防備自己而大發雷霆。
餅去這三天來,他刻意的疏離和冷落,沒有達到懲罰她的目的,卻給了他心煩的理由。
「那就好。」她輕嘆了一口氣,「的確不值得為我這個笨丫頭生氣。」
「你不是笨丫頭。」輕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眼眸是那樣的清澈而干淨,她只需眨眨眼就能揪住他的心。
「夜雨,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名女子?」他的聲音泄漏了近乎痛苦的情緒,「你一丁點都不在乎我怎麼對你嗎?」
他應該對她再冷硬一些!可是對一個不在乎的人,要多冷硬才能擊垮她?
夏夜雨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她其實還是有些煩惱的,她當然在乎呀!
「我喜歡你對我很好、很好,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對我好了,我也沒有法子呀!」就象她最喜歡春天,可是每年總是會有冬天來臨,那也是無可奈何又改變不了的事。
「如果因為自己喜歡,就可以長久擁有,那人生不是太容易了些嗎?」她說得認真而認命。
湛掩袖思索她的話,有一些些的頓悟。或許,他是太執著了,太執著了一些早該放手的事。可是他又不甘心!她憑什麼以為睜著一雙無辜的眼楮,說幾句無所謂的話,就可以左右他的情緒、他的生活?
她不過是他眾多侍妾的其中之一,她就跟她們一樣毫無特別之處。不同的是,她愛他的方式,他確定她是愛他的,無所謂的愛著。他不喜歡這樣,他要她對他愛之入骨也恨之入骨。
「那是不對的。如果你喜歡一件事或一個人,就應該用盡一切手段留住。」他決心教她明白何謂傷透了心,「你怕兔子被獵人抓走,可是一點都不擔心我被別人搶走!我到底算什麼?你心里真的有我嗎?你真的愛我愛到肯為我做任何事嗎?」
夏夜雨瞪大了眼楮,有些被迷惑了,「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是的!是這樣的!好,既然你不知道什麼叫作吃醋、嫉妒,什麼叫作佔有和獨寵,我教你。」他捧住了她的臉,低下頭去掠奪性的、懲罰性的吻著她的唇。
他狂亂的吻著她的臉頰,然後嘗到某種咸濕的液體。
是淚水。
她……她懂了。湛掩袖知道她懂了,他這麼用心的教著,她沒道理不懂的。
今夜,她要為他傷心了。
夏夜雨終於明白了,不在乎不是不愛,而是為了獨愛。
為了獨愛掩袖。
而他,卻不是她可以獨有的。原本她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經收到衣袋里了,原來它還是會悄悄滲出來。
←→←→←→←→←→←→
「湛掩袖!你讓我太失望啦!」溫雅爾大聲的嚷叫,還好他們是在安西王府里的水榭臨波亭,旁邊沒有閑人,只有他們一幫好兄弟,否則可真要引人側目了。
池里的荷花盛開,美不勝收,尤其此時雲收雨歇時刻,池面上罩著一層朦朧的水霧之氣,顯得空靈且迷人,但此刻三人顯然都無心于眼前的美景。
「沒錯,你的表現太叫人失望了!居然還說謝主隆恩?天哪,太假了、太虛偽了!」他們趕來是想看熱鬧,可不是要看他欣然接受耶。
湛掩袖一定是腦袋壞了,居然接旨承諾娶上官和雪,真是太令人吃驚了!
「不然要叫我抗旨嗎?」
「抗旨有什麼關系?你又不是沒做過。」溫雅爾冷哼一聲,「你不肯的話,皇上也不會勉強你。」
「說得是,我們兩個都猜你會推辭耶。」上官殿附合著,「你以為娶了公主還能逍遙快活嗎?那可真是錯得離譜。」
「反正我又沒有損失。」湛掩袖聳聳肩,「聖旨都下了,不接行嗎?」
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也知道皇上為何這麼做。
十九年前的憾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皇上如今想要補償上官和雪,還有什麼比完成她的願望來得更適合呢?只是不巧的是,她的願望是嫁給他而已。
皇上待他恩重如山,別說是要他娶上官和雪,就算要他去死,他也不會猶豫。反正他娶誰都無所謂,女人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是暖床的工具罷了。
此時烏雲又是滿天,一陣風吹過,天空開始飄下濛濛細雨。雨絲打在池面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小小漣漪,就象夏夜雨嬌顏上滑落的一滴滴淚。
他教會了她傷心,是對的嗎?他讓她學會了在乎和對愛的獨佔,是對的嗎?
「可憐呀!我說我們家的丫頭也真是夠倒霉,人家是正宮元配,她當然得被一腳踢開!才多久時間,三個月而已?」溫雅爾哀聲嘆道。
「嗯,差不多。」上官殿點點頭,「我早說他沒耐性跟同一個女人耗太久。」
湛掩袖冷冷的回應著,「誰說我要丟開她。」
「不用你說我們也猜得到,這是慣例。有了新歡丟舊愛,這可是你的拿手絕活。」溫雅爾取笑道︰「你不要的時候,干脆送到我府里來,反正她本來也是我的人!」
「住口!」他突然勃然大怒,因為那一句他的人而覺得憤懣!他伸手揪住了溫雅爾的襟口怒說︰「有本事你再說一次!」
「掩袖,你做什麼!」上官殿大驚失色的沖上前拉開兩人,「他是開玩笑的,你這麼認真干麼?」
湛掩袖突然的動怒讓兩人嚇了好大一跳,他一向是喜怒不行于色的人,不管他們怎麼取笑,他也不曾發火。
「哇!是哪一句話惹到你了?」溫雅爾也不高興了,他整了整被揪亂的衣服,「你是怎麼回事呀?」
「我是怎麼回事,你才怎麼回事!」湛掩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一陣雨,打亂了他平靜的心湖,讓他想到了夏夜雨的淚。
「你不想把人還給我也沒關系,留著就是啦!吧麼跟我發脾氣?」溫雅爾滴滴咕咕的說︰「也沒看過你跟誰認真,現在卻為了幾句玩笑話氣成那樣,一點都不像你了。」
上官殿也道︰「雅爾說得對!大家平常都是開慣了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沒存別的心,還跟他認真。」
不像他了嗎?他已經受她影響而不像他自己了嗎?不,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