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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列快速的步出書房,突然間身後伸過一雙手掌,掩向他的眼楮,他以為有人要從背後偷襲他,正想側身將那人推開,鼻中卻已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連忙縮手。
他回頭一看,海寧似笑非笑的站在當地,「我想嚇你一跳都不成。」
棠列見她容色憔悴,身形消瘦了不少,猛然見到她,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想念她。
大事已經進入緊鑼密鼓的倒數階段,他知道自己不該分心,但卻忍不住一天總要把她想上個八次、十次的。
「你來做什麼。」他眼光一撇,發現有個模糊的人影躲在假山後,似乎在偷听他們的談話。
「我想問你一件事。」她走到他身邊,「可不可以?」
「你問吧,問完就走。夜深了,你待在這里會惹人閑話。」他幾乎可以確定那個模糊的影子是曉春。
「沒人知道我來這里,除了爹。」她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明天要成親了,可是我有一句話卻非問你不可。」
她嘆了一口氣,「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想要他永遠陪著我,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有這麼貪心,我想要一切我從沒擁有過的東西。」
他看著她,一語不發。于是兩人默默的面對面站著,時光緩緩的流逝,月亮緩緩的升起,移到兩人的頭上。
一陣寒風吹過,吹得她心中一片冰涼,那個她想要的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棠列,請你告訴我,你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我嗎?」
他看著她,突然覺得心痛的厲害,他怎麼能說得出口呢?
海寧沒打算放過他,「告訴我,你不會愛我!以前不愛,現在不愛,以後也不會愛!叫我死心,叫我徹底從你的生活消失。」
他一動也不動的站著,只是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你好壞,為什麼要欺負我?難道你不能哄哄我?說我是個好女孩,說你很喜歡我,喜歡見到我?」
他多想擁她入懷,坦承他受她的吸引,可是,他不能,如果他現在敗給了感情,就會使籌劃多時的計劃功虧一簣,也會使得大理陷入危難之中。
「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
「我知道了,你心里只有曉春,再也容不下別人。」她微笑著,「這樣很好,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多謝。」他相當勉強的說,「我送你回去。」
她明明要哭了,卻還裝出堅強的樣子,那種眼神讓他心痛難忍。
「棠列,還記得你曾經要答允我三件事嗎?你只做了一件,現在我要說出第二件、第三件事。」
如果她再壞一點,她就可以要他別娶曉春,改娶自己,可是,她畢竟還不夠壞,她不忍心看他困擾、為難的樣子。
她要當個好女孩。
「你說吧,我答允的事一定不會耍賴的。」
「好。」她強迫自己帶著笑臉,玩弄著自己的發辮,「這第二件事嘛!我這發辮松了些,你幫我重新系好,好不好?」她打散一頭秀發,讓烏黑的頭發垂了下來,「好嗎?」
他以指當梳,輕輕的踫觸著她有如絲緞般的黑發,慢慢的梳理著,跟著替她重新系好發辮。
「你的手真笨,系得好丑。」她皺了皺鼻子,「可是我喜歡。」
「海寧……」
「還有一件事!我要听你吹簫,還記得嗎?那日我受傷時,你吹給我听的那首曲子,我還要再听一遍。」
他看了她一會,「等一下。」說完,轉身進去拿簫又迅速的出來。
棠列將簫湊近嘴邊,輕輕的吹了起來,她只覺得曲調柔媚,月色溶溶花香幽幽,一顆心似乎也隨著簫聲婉轉起伏,身體飄飄蕩蕩的,說不出的舒服,但卻突然調子一變,轉而淒涼而嗚咽,婉轉而清冷,奏了半晌戛然而止。
因為他見她容顏慘白,毫無血色,雖然不說話,眼中卻充滿絕望和愁苦,叫他如何能再繼續吹奏下去。
「早知道咱們就在那個溪澗里不出來了,多好!」她含淚笑道。
「回去吧。」
「我要走了,你別盡是催我。」她終于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淚珠兒緩緩流下,「我多跟你待一會,心中就多一分歡喜。」她說這話時,神情已是淒婉欲絕。
「我送你回去。」
明天,一切就能結束了,海寧所受的委屈他會加倍的補償她,明天就可以讓一切結束了!
他明天要成親了。
「你要成親了,我沒有賀禮送你。」她從懷中拿出那朵一年不凋的紅花,遞到他手里,「以前我沒跟你說過,這花代表著堅貞和不悔,原是你冒生命危險摘來的,如今理應配在你的妻子發邊,曉春姐姐戴起來一定很好看。」她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包住那朵紅花。
在他們的掌心里,金線紅花快速的枯萎了,原來……一年不謝的紅花也可以凋落的這麼快速。
第十章
棠列娶親的事乃是一件大事,因此一早就是賀客盈門熱鬧非凡。
賀客不斷的—門來祝賀,齊聚在大廳里同聲祝賀,尤其是在太子殿下親自駕臨之時,更是熱鬧非凡,里里外外都擠滿了好奇、看熱鬧的人。
眼見吉時已到,炮聲連綿不絕,棠列站在廳中紅毯之上,接著絲竹之聲大作,曉春在八名喜娘的陪伴下,身穿大紅禮服,鳳冠霞帔,頭罩紅巾,婀娜多姿的緩緩走出。
眾人猛烈的鼓起掌來,大聲喝采。新郎新娘並肩而立,禮贊生朗聲道︰「一拜天地!」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一枚斗大的煙花在晴朗的天空中爆開了。
賀客們、看熱鬧的百姓紛紛從衣服底下抽出兵器來,一陣忙亂之中將大理的人馬打個措手不及,全都制住。
曉春撕裂身上的大紅禮服,露出底下的黑色勁裝,從屬下手中接過她的雙劍,「好不容易呀。」她一改柔順的溫婉,變得猙獰,「嚇到了是不是?新娘子不是好人!」
「的確嚇到了。」棠列輕蔑的看著脖子上架著的利刃,「我還以為你有多高明,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死到臨頭還嘴硬!」她哈哈大笑,「此時我皇已經殺入皇宮,逼段宣平讓位成功,你等著成為壯士吧!雖然我舍不得你,不過養虎為患,還是殺了你比較安心。」
他眼神一冷,一抹微笑浮上他的嘴角,「想殺我?要不要試試看誰會先死?」
他右臂一撞,迅速的月兌出鉗制,反手奪過長劍,一劍刺死原本架住他的人。
「你想憑一人之力跟我對抗?少做你的春秋大夢!」
「還有我呢。」段智暉不慌不忙的說,也輕易的月兌出鉗制。
「找死!」她雙劍一揚,領著手下夾擊兩人。
她的優勢就是人多,不管他們武功如何高強,雙拳難敵四手是鐵的定律,情況雖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還在掌控中。
她驚駭的看著棠列,他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他出手如狂,長劍飛舞又狠又準,肆無顧忌的狠下殺手,像是相當享受殺人的快感,臉上始終掛著一抹從容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她太低估棠列了,她應該先除掉他的。
「這麼熱鬧,我也來湊一腳。」燕十三飛身入廳,一劍刺入一個白臉漢子的心窩。
「你來干嗎!」棠列吼道,「你不是應該保護海寧嗎?」
「逮到東平王了,我想應該沒事了。」
他在宮里悶得慌,海寧心情不好失魂落魄的,一下子找刀子想抹脖子,一下子想上吊,害他又是偷刀子又是偷割繩子的,看見她那樣他實在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