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他走到她身旁,又低聲道︰「江姑娘,你這樣會生病的,我又在無意中得罪你了,是不是?」
「江姑娘……」
海寧猛然抬頭,瞪了他一眼,「這里就我們兩個,別江姑娘左江姑娘右的叫個不停!少叫幾句不行嗎?」
棠列見她突然感傷起來,猜測她是感懷身世而想哭,此刻見她發怒,俏臉含怒,嘴唇微抿的模樣飽含著小女兒的嬌態,反而覺得好笑。
「行,我少叫幾句當然行,只是你一直不搭理我,我只好叫個不停。」
「哼!你愛叫人家江姑娘,誰要理你?一輩子沒叫過姑娘嗎?那麼愛叫。」海寧生氣的說。
原來她是為了這件事生氣,「我叫你一聲江姑娘是尊重你,沒想到這樣也冒犯你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還叫我江姑娘,明明就是心中瞧不起人,不屑叫我的名字!」
「哪有這回事!我哪有這麼想,你存心冤枉我!」棠列又好氣又好笑,原來她這樣大發脾氣,都是因為他沒叫她的名字!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上隱約透著紅暈,「我若冤枉你,怎麼你又不叫我的名字?」
海寧蠻不講理,無法辯駁,他只得說︰「好,我愛叫你的名字,這樣總可以了吧!」他說不過她,只好投降了。
「算了,我也不會強要人家怎麼樣,人家愛听我的話就听,不愛听那也自得他!」她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他笑道︰「我愛听你的話呀!怎麼不听。」
他這麼說讓她心里的感覺甜滋滋的,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海寧臉上一紅,轉過頭去,「我才不信呢。」
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臉上,似乎射出柔和的光芒。
一股奇怪的感覺緩緩的在棠列心中升起,海寧仿佛有些不一樣了。
「晚了,你歇著吧。」像是為了掩飾自己心里奇怪的波動,他的語氣變得正經。
她低低的嗯了一聲,「你也早點歇著吧。」
他點點頭,「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們就上路。」
海寧微感失望,「要走了嗎?」
「嗯。」
當初是因為海寧身受重傷,追兵又緊追不舍,他才會帶著她躲到這個荒僻清靜的山澗,一方面養傷一方面逃避追兵,現在既然她已經大好,也就沒有逗留的理由。
「到底為什麼那群人要緊追著你不放?」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許久。
「都是那個臭皇上害的。」海寧嘟著嘴說,「他們還不是想利用我威脅他。」
「真的?」一扯到皇上,他敏感的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情急之下他抓住她的胳膊問道︰「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你是指私生女還是其他的?」
「海寧!這時候別鬧別扭,這件事或許很嚴重。」她可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發脾氣!
「好啦!也沒有多少人。」她扳著手指頭,「舅舅、十大長老……」
「只有這樣。」只有十一個人知道還好範圍不大。
「當然還有全族的人啦!長老們都是大嘴巴,這種事他們怎麼可能不跟親朋好友透露?大家不過是表面上裝不知道,其實他們心知肚明。」
「全族!」這下慘了,每個擺夷人都有可能是策劃這件陰謀的人。
海寧笑道︰「大概就只有老實的白苗大夫不曉得了。」
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她還不知道自己身陷險境,隨時有生命危險嗎?
「真服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那群人不抓到你是不會罷休的。」
「有什麼關系?你會保護我,不是嗎?」她帶笑的眼眸信任的看著他,「你會保護我吧?」
「會的,我會的。」這個要命的海寧呀,怎麼能害他如此心神不寧呢!
「喂!」海寧立在一棵垂柳之下,微翹著紅唇,「我走不動啦。」
她雖然跟棠列說話,可是眼光卻落在對面的山崖上。
那里有一株紅艷艷的金線紅花。
「我有名有姓,干嗎開口就叫我喂?」棠列不高興的說,昨晚她還因為他沒叫她名字而大發嬌嗔,這會她居然叫他喂?
「你喜歡我叫你名字?」她露齒一笑,玩弄著飄搖的柳絲。
「你可以叫我列哥哥,棠哥哥……親哥哥隨便你叫。」他一副很大方的樣子。
「呸!」她無端的臉上一紅,莫名的感到一陣燥熱,「好不害臊,誰要叫你叫你……」
「叫我什麼?」
「叫你臭棠列!死棠列!」她一跺腳,那股嬌蠻之氣一掃而空,居然有些小女兒的嬌態。
「叫聲哥哥會怎麼樣?又不是叫你喊我好哥哥……」多少女人看見他不是媚眼如絲的跟他揮手絹,趕著他叫好哥哥?
海寧潑辣是潑辣,蠻橫是蠻橫,可是終究臉皮薄,一聲哥哥別扭了半天就是叫不出來。
「誰要喊你了,不要臉!」
喊哥哥怎麼會跟不要臉扯上關系?又不是叫她喊好相公、親親相公?
他聳聳肩,其實對海寧怎麼稱呼他根本無所謂,只是看她累了讓她稍微歇一歇,陪她胡說八道一會,免得她又大發脾氣說他不理她。
「咱們走吧,前面應該有市鎮,到時候就可以買馬代步。」
「我走不動了。」她干脆坐了下來,有點賴皮的說︰「我的腳好痛好痛,眼楮好酸好酸。」
「走路腳痛我還能理解,為什麼眼楮會跟著酸?」他莫名其妙的問。
「因為我的眼楮要幫腳看路呀,就會好酸好酸!」她無辜的說,居然顯得天真無邪。
棠列一笑,「胡說,明明是找借口偷懶。」
「真的。」她眨眨眼楮,「我的腳都磨破了。」
「是嗎?我看看!」他直覺的就要看她傷的如何。
「臭棠列!」她橫了他一眼,「我的腳怎麼能讓你看!」男女有別耶!
他一愣,沒多加思索的說︰「身子都看過了,腳又有什麼打緊?」
海寧臉色一沉,怒道︰「你還記得這事,你發過誓不提的,原來你說的話都是騙人的!」
看她發怒,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居然那麼愚蠢的提起這件尷尬事。
「是我不好。」棠列拱手道︰「姑娘你大人大量,饒了在下這一次吧。」
「不必!誰稀罕你道歉討好?」她扭過頭去,用力的扯著自己的衣袖生氣。
「我已經跟你賠不是了。」
好端端的居然這樣又生氣,她到底是臉皮薄還是一天不發脾氣會生病?
「好了不起喔!我有逼你跟我賠不是嗎?」她嗔怒的說道︰「你嫌我脾氣不好?就走呀,誰叫你留下來受氣?」
「我哪有說你什麼!」
「你嘴巴雖然沒說,心里就是那麼想的。」
「又來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存心要這麼冤枉我,我也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她冷笑道,「跟不講理的人多說當然無益!我是蠻不講理,你當然不想跟我說啦!」
棠列又好氣又好笑,「你那張嘴簡直比刀子還利!嘖嘖嘖……我倒成磨刀石啦!」
「誰要你當磨刀石來賠罪,誰稀罕!一點誠意都沒有。」
棠列總算听出一些端倪,這女的還真是倔到極點,她不曉得要拜托他什麼事,硬是不肯說出來,找個事由來跟他生氣,讓他跟她賠罪。
她不用開口求他,他就會乖乖的去做她要他做的事。
「好吧,要怎麼樣跟你賠罪才稀罕?」
「誰要你賠罪?」她嘴巴這麼說,卻抬頭望向極為險峻陡峭的山壁。
棠列順著她的眼光看去,看見在極險的山壁縫中,居然長著一朵婀娜的紅花。
「你想要那花?」
「那麼高,誰摘得到。」她撇撇嘴,似乎覺得沒什麼,可是眼神卻顯得相當的喜愛。
「這花居然長在那麼險的地方,真奇。」他抬頭仰望,只覺得山壁平滑的像被刀削過,高聳得仿佛直入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