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讓他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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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忙,沒空去接你,你自己來吧!」
這是潔西給奧文的電話,有點賭氣的成分。
最後還是安母接過電話,好心地告訴奧文,他應該如何坐公車到台北火車站,再從台北火車站坐捷運到她家附近,最後兩個右轉三個左轉,右邊那棟白色獨棟兩層樓房,就是他的目的地。
于是當他好不容易搞懂公車路線,用英文和肢體語言和司機解釋半天到台北火車站,等他到達後,已經是接到電話四個小時多以後的事。
再來是令他傻眼的火車站立體迷宮,他花費了一個小時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找到捷運的入口,然後和站務員比手劃腳後買到前往潔西家的車票,再花三十分鐘坐到那個捷運站。
之後,再……三個右轉兩個左轉?三個左轉三個右轉?兩個……
轉了又轉、轉了又轉之後,他完完全全迷路了,最後他用地毯式搜索的方法,隨便抓了個路人報出安潔西的名字,然後亮出他皮夾里的照片。
「啊!這是安家的潔西,住在我們隔壁!我帶你去好了!」
好客的台灣人就這麼拉著他這個洋鬼子九彎十八拐,帶他來到外牆漆白色的兩層小樓房。
「就是這里了,」他朝奧文眨眨眼。「加油!安家的女兒凶巴巴的,不好追啊!」
一知半解地和那人道別,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奧文拖著又累又餓的身體,深吸了口氣,才準備按下電鈴,大門猛地打開了。
「你終于來了?」表面上裝作沒事,其實暗喜在心的潔西領著他進門,然後面無表情地指著飯廳的另外兩個人。
「公的那個是我爸,母的那個是你早上猛爆料的老媽。」說完順便瞪他一眼。他那通鬼電話,害她被老媽念了一早上!
「潔西,」他拉住她的袖子,在她措手不及時一把緊抱住她,「天,我終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會讓你在我眼前消失了。原諒我好嗎?」
咬著下唇轉過身,本來想狠狠罵他一頓的,但看到他憔悴疲憊的樣子,心都軟了,只能不甘願地道︰「你真的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我當然知道。」他輕喟,更加擁緊了懷里的人兒。「我太糟糕了,我不該只顧著工作而忽略你,我應該花更多的時間陪在你身邊……」
潔西捂住他接下來的話,薄目微嗔。「你這不是因噎廢食嗎?我只是刺激你一下,讓你要懂得珍惜身邊的人,不管是朋友還是老婆,而不是要你放棄工作,只要你有心,再忙都不是問題的!」
「老婆……」听到她口中吐出這個字眼,他心都酥了。「我會的,老婆。」
此時才發覺自己一時失言,潔西頓時紅了臉。
「咳咳!」餐桌上的安母沒好氣地看著小倆口,全身雞皮疙瘩都快掉光了。她用手肘輕推著正在喝湯的老公。「喂,好像還沒八點吧?怎麼那出惡心巴拉的愛情偶像劇已經開演了?」
老媽竟故意用英文說!潔西嬌橫了母親一眼,索性把奧文往前推,讓他去解釋。
「我……」他抓抓頭,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麼。
「吃飯吧!」安父淡然地指著滿桌子的菜,沒對這未來的洋鬼子女婿多說什麼。「有什麼話吃飽再說。」
潔西和奧文奉命坐下、開動,安家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靜情境用餐。只是久久不見奧文夾菜,潔西轉過頭看,忽然一陣無言以對。
他以一種剖月復自殺的姿勢拿著筷子,正試圖「插」起盤中的糖醋排骨,而碗里的白飯,更是一粒也沒動過。
「奧文,你不會拿筷子嗎?英國不是也有中國餐館?」她忍住不笑,雖然他的笨拙姿勢,再加上他那嚴肅的神情,實在是很大的笑點。
「可是英國的中國餐廳有刀叉。」他忙得汗都快滴下來,「菜好像也沒有這麼滑。」
「因為那道菜有……」勾芡的英文怎麼說?算了,知道他已經慘兮兮地一整天沒進食,她不多解釋,直接幫他夾起奮戰已久的那塊糖醋排骨。
安母無語地觀察著他們的互動,看到奧文終于如願以償地吞下了第一塊肉,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來,吃吃這幾道菜。」
一匙色澤鮮紅外觀滑女敕的麻婆豆腐進了奧文的碗里,他高興地直道謝,「謝謝,謝謝,我知道這叫‘麻婆豆腐’,是四川名菜,里頭加了花椒……咳咳咳。」
鋪天蓋地的辣讓他差點沒飆出眼淚,安母無視他的狼狽狀,興致勃勃地繼續介紹,「這道麻婆豆腐里的辣椒醬,可是我們安家祖傳,辣死人不償命的。」
潔西翻了個白眼,正要說話,母親又夾了另一道菜給他。
「麻婆豆腐不錯吧?現在這一道叫台式泡菜,很下飯的,你試試。」
台式泡菜?看起來白白的,應該很安全,然而一口下肚,一張臉馬上皺成酸梅,讓習慣吃甜的他舌頭差點廢了。
「這泡菜我老家自己腌的,滋味很特別,你應該覺得不錯吧?」
他的臉抽動了一下,強擠出一抹笑,舌頭還在發酸。
潔西在這個空檔夾了一堆菜進他的碗中,怕母親又弄了什麼怪東西整他。「還不快吃!」
唉!還是自己的女朋友好……不,以後就是老婆了。他心滿意足地捧起碗大嚼,雖然筷子還是拿得很不順,但是都快餓翻了,也計較不了那麼多。
在用餐差不多告一段落後,沉默的安父突然問道︰「听說你早上就打電話來了,怎麼這麼久才到呢?」
為了怕安父誤解他故意拖時間,奧文仔仔細細地把他的迷路悲情史講述了一遍,並強調自己是多麼的有誠意要來拜訪。
不過安父似乎沒有被他的熱忱打動,只是冷淡地回應,「你不知道機場敖近有計程車嗎?」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潔西的地址。」他有些尷尬。
潔西听出了些端倪。她根本不知道奧文不曉得她家地址,肯定是因為老媽沒說。于是她向父母不依地抱怨,「爸、媽,你們不要再整他了啦!」
奧文恍然大悟,原來今天從他踏出機場開始,一連串的心酸路程加上餐桌上的「熱烈招待」,全都是整他的招數。
但,誰叫他辜負了人家的女兒呢?除了苦笑以對,似乎也沒別的辦法。
「你現在知道一個人在異國生活,會多麼辛苦與不適應吧?」安父忽而板起臉教訓他,「你想娶我的女兒,卻把她丟在英國不聞不問,讓她自己跑回來,這要我怎麼放心把她交給你?」
原來潔西的雙親整他的用意在此……奧文沉下了綠眸,起立慎重地握住安父的手。「我保證一輩子愛她敬她,潔西離開我身邊一次,我已經怕極了,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只希望你們能給我一次機會。」
安父有些被他的心意打動了。其實他們也只是想小小教訓奧文一下,他願意從英國馬不停蹄地趕到台灣,還連行李都忘了帶,他們已經感受到他的誠意。
安父看了老婆一眼,後者微微點頭,他才不太情願地回握他的手。「好吧,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奧文如獲大赦,潔西歡呼一聲後趕緊把他拉到房間里,門一鎖就想和他敘敘衷情。
可是什麼話都還來不及說,他饑渴的吻如雨般落下,吻得她透不過氣,險些被他的熱情淹沒了。
「寶貝!別再離開我了。」
「可是你始終要回去的。」想到這里,她已經開始舍不得。「你能等我辦好簽證嗎?」
定定地看著她泛紅的嬌靨,他突然又展開那迷死人的笑容。「你想不想更一勞永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