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衣櫃取出一套海水藍絲質睡衣,交在她手里,然後牽著她,走進主臥室里的浴室,打開了鏡子旁的白色置物櫃,里頭放了一整套……她慣用的清潔保養組。
他是踫巧選對了牌子,或者他事先向松元瓔打听過了?她沒問。
他們像是即將進行一場聖潔儀式般,很有默契地沉默著、行動著。
接著,嚴澤岳退出浴室,替她關上浴室的門,沒上鎖。
璦晞一個人在浴室里,對著鏡子發了幾秒呆,才開始一件一件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既然答應留下來,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她當然清楚。然而真正奇異的是,在她同意留下之後,她的心沒出現一絲遲疑猶豫,彷佛一切理所當然該這麼發生。
也許對嚴澤岳,她產生的情感,多過于自己願意承認的。
褪去所有衣物,她走到蓮蓬頭底下,逐漸溫熱的水沖刷下來,像她逐漸溫熱的心。
兩分鐘過去,嚴澤岳也進來了。
他們還是沉默,她更訝異地發現,兩人赤果相對,她居然自然得沒有一絲羞赧,好像他們常常如此果裎相對似的。
他拿了沐浴海綿,抹去還在她手上的沐浴乳,如同膜拜似的,緩慢仔細地用沐浴海綿擦拭她身上每一吋肌膚。
不必言語,他用眼神、用手贊美著她的美好。十分鐘後,他將海綿交到她手上,她學習他,用同樣的方式,為他淨身。
又幾分鐘過去,他們重新打開關上的蓮蓬頭,讓水沖淨身上的泡沫。接著,他拿來毛巾,拭干兩人身上的水,然後,抱起她出浴室。
他們在特制加大的柔軟床墊上,開始探索彼此的身體。
她的心從溫熱到激熱,由激熱再緩緩轉為此時此刻的溫熱。
她的身體,經歷了撕裂的痛、激昂的熱,以及超乎她所能想象的極致歡愉……現在的她,身體疲累,心卻充盈了。
「璦晞,我們說說話好嗎?」璦晞背對他,蜷縮著,他則從她身後摟抱她。
「嗯……」她應了聲。
「明天早上七點之前我就必須出門了,去日本前,公司還有些事要處理。我會將門的鎖卡放在玄關架上,餐桌會有早餐,明天妳去上班前,要記得吃早餐再出門。」
嚴澤岳騰出一手,順順璦晞散在他胸膛前的發,先交代了一些瑣碎事。
「早餐是你做的?」她閉著眼楮,享受他指節穿梭她發問的溫柔,笑問。
「對,是我特地為妳做的。敢吃嗎?」他感覺璦晞更往他身體靠來,心里生出滿溢的幸福感。
此時此刻,他真懷疑自己能過沒有她的日子,他像是已經認識她、習慣她,也擁有她一輩子。
「敢吃。萬一鬧肚子疼,我會記得找你申請醫藥費補助。可以點餐嗎?」
「只要是家里有的食材,隨便妳點。」他的手從她發梢游移至她縴細的臂膀,輕緩地來回撫觸,感受她每吋肌膚的細膩。
「嗯……有蘿卜糕嗎?」
「有。」
璦晞听見回答,微合的眼半開,有些深思。
「我打賭一定也有巧克力口味的燕麥片。」
「確實有。」他笑。
孟璦晞動了動身子,等她翻轉向他,他又立刻圈抱住她。
「說!你是不是向我家的小間諜瓔妹妹打听了我的習慣?」
「妳覺得呢?說不定是我的用餐習慣恰巧跟妳相同。」
「你是嗎?」璦晞非要問出答案。
「總有一天妳會知道答案。」嚴澤岳卻偏不滿足她的好奇。
「你很早之前就認識我了嗎?」
他知道她的喜好、她慣用的專櫃品牌、她的早餐習慣、她熟悉的話……有太多太多巧合,讓璦晞忍不住想,說不定嚴澤岳是……「他」!
「妳說的很早,是多早之前?」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我真希望我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認識妳了,很可惜我不是。為什麼這樣問?」
「你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誰?」明知故問。
「我……大哥。」
「妳大哥?我記得妳說過,妳沒有兄弟姊妹。」
嚴澤岳挪了挪姿勢,讓她的頭靠入他頸間,下顎剛巧抵住她前額。
他不再看她,深怕眼楮泄露出情緒,他還不準備告訴她事實。
「他跟我沒有血緣關系。我九歲那年,女乃女乃過世,替女乃女乃守靈的某一天,發生一場車禍,當時撞上我的司機正是干爹,他載著他任職那一戶人家的少爺要趕一場比賽。
總之,那場車禍之後,那位少爺開始寫信給我,說要當我的家人。他送我衣服、還有很多禮物。
後來,我被社工送進天主堂的孤兒院,一直到十八歲考上大學後,我離開孤兒院,他堅持替我支付學費、生活費。」
「妳一直接受他的資助,直到大學畢業?」
「嗯……算是這樣,也不算是。他要我專心念書,可是……」
她咬唇,不曉得為什麼心底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實話……嚴澤岳真的不是她親愛的大哥嗎?
「可是什麼?」他催促。
「大學那四年,他每月固定匯錢進我的賬戶,但我……沒去提領過。」
「妳……」他驚訝,責備差點要出口。「為什麼?」他在心里數秒,冷靜之後才詢問。
「我覺得我有能力半工半讀。我接了幾份家教,每個月的收入足夠我支付生活費,至于學費部分,有獎學金補助。」
「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辛苦?既然有人肯幫助妳,為什麼不接受?」哎……真想把她抓起來打幾下!
「大哥給我的已經夠多了。」她簡單下了結論。
嚴澤岳無語片刻,才問道︰
「你們……見過面嗎?」
他……真的不是他吧!他的問題,讓璦晞這麼想。
「不算見過,發生車禍那天是唯一一次,但那時我受了驚嚇,他又趕著去比賽,我沒仔細看他。
之後我們一直是靠寫信聯絡,他打過一次電話給我,我跟他約定,我寫滿兩百封信之後,我們就見面。」
「妳寫幾封信了?」
「一百九十八。」
「他的年紀多大?」他繼續問。
「干爹說他大我五歲,應該差不多是你的年紀。你幾歲?」
「等妳同意在結婚證書上簽名,就知道了。」
「你怎麼老是喜歡讓人等呢?」
「意思是妳願意簽名了?」他根本不回答她,反問。
「你也很喜歡回避別人的問題!」她學他不回答。
他笑了,決定暫時不再逼問,換了個話題︰
「如果我沒出現,妳會愛上那位大哥吧?」
「也許……其實,我覺得我的某部分是愛他的。我二十二歲那年,在第一百一十二封信里跟他說過……我想嫁給他。」她不想騙他。
「不準!妳能嫁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我。」他說。
「呵……」璦晞輕笑出聲,對他的霸道沒表示意見。「如果你沒出現,我想我極有可能愛上他。」
「妳到底為什麼想嫁給他?因為恩情?」
「不是,我喜歡他的內在,透過他寫來的信,我了解他對事情的見解,我喜歡像他那樣的人。」
「妳喜歡他的內在?不管他到底是禿子、矮子或胖子,妳都喜歡?」
「是啊!」
「妳確定?」
「確定。」
「妳這麼不挑,真傷我的心!」他突然抽出環抱她的手,躍離大床。
璦晞望著他赤果的身體,忍不住欣賞起來。
坦白說,嚴澤岳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簡直無可挑剔。
他走向床的另一邊,打開邊櫃抽屜,拿出一個粉紅色絨布盒,走回原處,打開絨布戒盒,在床邊單膝跪下,笑說︰
「這樣真是蠢!我應該穿件象樣的衣服,再來求婚。璦晞,我本來打算擺平爺爺後,再把戒指套進妳手上,但……不管了,請妳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