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郢說︰你的心里一直愛著一個吉普賽女郎。
看完,林旭懷氣得扔下電話,咒罵︰「搞什麼鬼!」
然後,他離開位子。
另一顆氣球又飄了上來,一樣送上了一串字--
吉普賽女郎想問你︰能不能嫁給你?她已經愛了你二十年了。
若不是這串文字,他往窗戶急走的步子,不會突然定住。
他……不能反應!
二十年?是個很奇怪的數字;而「愛」那個字眼,他從沒想過,白瑞綺會懂得怎麼使用。
拿氣球的人……是白瑞綺吧?
「老板,我能不能跟你說說話……」
林旭懷想得失神,隱約听見有人使用擴音器,對著他的窗子喊。
他終于能再次疾步往窗子走去。這是二十七樓,那氣球怎麼這樣剛好停在他辦公室的玻璃窗前,隔著玻璃與二十七樓的高度,說話的聲音怎還傳得進來呢?!
他覺得自己好象胡涂了、失去判斷力了。
拉開了窗子,氣球往上飄升,一台洗窗機移了上來,里頭站了拉著三顆心形氣球、拿著一台擴音器的白瑞綺。
「我跟大樓的洗窗工人借了這個移動平台……」白瑞綺看著窗子里的林旭懷,聲音听來有些顫抖。
「妳搞什麼?這麼不怕死是不是?」
林旭懷看著窗外的白瑞綺,二十七樓的高度,差點沒奪去他的呼吸。他伸手,握緊白瑞綺的右手臂,怕忽然有個什麼意外。
緊張讓他幾乎忘了剛剛看到那些隨氣球翻揚上來的文字震撼,忘了要問白瑞綺為什麼是二十年,不是五年?或者更短的時間。
「老板……你在關心我嗎?」白瑞綺低頭盯著林旭懷緊抓自己手臂的掌,眼眶里有著淚水。
如果方皓郢的保證是真的,如果林旭懷真的愛她,那他們浪費這五年的時間,實在愚不可及!
「妳想氣死我嗎?妳到底要不要進來?萬一平台故障、萬一掉下去、萬一妳……」
白瑞綺扔了手上的擴音器,搗緊林旭懷說不停的嘴,想哭又想笑。
原來,林旭懷真的像方皓郢說的那樣……很關心她!
「老板,我不會死掉,我不會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死掉。就算要死,我也一定要先听到你親口告訴我--」
「妳想听什麼鬼話,妳進來,我一次說個夠,讓妳听到吐!把自己吊在半空中,像什麼……」林旭懷的手抓得死緊,恨不得一把將她抓進窗子里似的。
「老板,你不要急、不要生氣,你听我慢慢說,好不好?就這一次,你讓我站在這里,把想告訴你的話,一次說清楚。這個平台我檢查過好幾次了,你放心,它不會故障……」
「妳快說!我听著。」林旭懷索性打斷她那些不重要的廢話。
一個女人把自己騰在半空中,用這種近乎不顧性命的方式,她想說的,還能有什麼?!
只是,他的呼吸跟她的,不相上下的急促,她聲音顫抖,他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
想到白瑞綺可能要說的,林旭懷……是又期待又怕受傷害,這輩子還沒讓哪個女人用這麼驚心動魄的方式告白過。不過,這女人的告白,他像是等了一生一世那樣長久。
「小雯子說你這幾天誰都不見,只會亂發脾氣,大喊要人『滾開』。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小雯子說你拒接所有電話。
皓郢說你是因為……因為太在乎我了,才那麼生氣,他說,你在吃醋。
老板……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喊你老板?對我來說,你就像天那麼高、那麼遙不可及,老板對員工而言,常常也像天那樣不可親近。
我愛你,老板,林旭懷先生。從我七歲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愛著你了……」
「等一等!什麼七歲?」
「你一定不記得了。我七歲那年跟爸爸到你家,何伯伯要你陪我,那天你告訴我,你不一定要結婚的,你說你長大後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你想象吉普賽人那樣浪跡天涯……」
「妳是那個……因為我睫毛長就想嫁給我的洋女圭女圭?」
林旭懷愕然,萬萬沒想到白瑞綺會是……她們感覺上不太一樣啊!一個像易碎瓷器般的洋女圭女圭、一個是對自由狂熱的吉普賽女郎……怎麼都兜不在一塊的吧?!
「你還記得我?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白瑞綺低語著。
「妳該不會一直都知道我是誰吧?我們在西雅圖……」
「我知道那天你會在西雅圖咖啡館,是何大哥告訴我的。」
「所以我們那天不是偶遇?」林旭懷想起五年前那天出門前,何旭尉狀似不經意問了他上午的行程。
「對不起,老板,我不該騙你。我……」
「我比較喜歡妳叫我的名字。」林旭懷打斷她的話?
「喔。」白瑞綺愣愣地,猜測不出林旭懷心里想些什麼,他的表情不冷不熱,不過他還是緊緊握住她的手,一副擔心她掉下去的模樣。
「趕快把妳的話說完啊,發什麼呆!」他早晚有一天會被這個笨女人給氣死,如果她真像她說的……她愛他。不過他覺得被白瑞綺愛的他真是可憐,因為她愛人的方式奇異得讓人模不著頭緒。
「……我愛你。」
「這句話妳說過了。說些別的,最好把妳騙我的所有過程交代清楚。妳愛人的方式,實在夠奇怪。」
「你在生氣嗎?」
「白瑞綺,不是我要說妳,可是妳真的很奇怪,老在重要的時候問我是不是在生氣……」
「因為我愛你啊!我擔心你生我的氣,擔心你不理我了!」白瑞綺著急地大喊。
林旭懷唇邊開始出現非笑似笑的表情,听她三番兩次說愛他,感覺實在不是普通的爽。他覺得飄飄然,像腳底踩了朵軟綿綿的雲。
「妳該不會到現在還只是愛我的眼睫毛吧?」他語氣冷冷地,她要敢說「是」,他恐怕會氣到吐血。
「當然不是!就算你沒有眼睫毛了,我還是愛你!」
「嗯。」他冷漠地應了應,算她懂得一些人情事理。
「除了西雅圖那次,還有我認識你這兩件事之外,我沒有騙你什麼了。」
「妳真的有羅姆人血統?」林旭懷不太相信。
「真的。我媽媽有一半吉普賽人血統、一半英國血統。我七歲那年,你說你想象吉普賽人那樣時,我就想告訴你了,可是你不讓我說完。」
「妳一直記得七歲的事?」
「記得。」
「所以妳愛慘我了?妳費盡心機接近我,只為了讓我也愛上妳?」林旭懷微瞇了眼,像在計量什麼。
「……是這樣沒錯。」
「那請問一下,三年前妳干嘛提了行李說走就走?」
想到三年前那天,他還是很生氣,那天他坐立難安,幫她拎回貓咪,卻發現她拿了行李,帶了水晶球!
「我沒有啊,是你趕我走、是你不要我的!而且那天小雯子告訴我,你去相親了,很喜歡對方,你可能會……會娶她--」
「停!妳有听見我親口告訴妳,我要娶別的女人了嗎?我有說我要結婚了嗎?我有說嗎?有嗎?!」他吼得好大聲。
「……沒有。可是小雯子說--」
「小雯子、小雯子!小雯子說什麼妳信什麼,妳怎麼不來問問我?!妳是白痴嗎?!笨到只會信別人的話,不懂該來問我?居然還把水晶球帶走……」
「我帶水晶球是想去找我媽媽,想拜托她幫我看……」
「看什麼鬼?!妳忘了我說過的嗎?妳帶走水晶球就表示妳不要我了,表示妳要徹底離開我,妳忘了嗎?」
「啊?」白瑞綺震驚,不曉得林旭懷會往那兒想。她根本沒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