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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妻秘密行動 第19頁

作者︰洪穎

迸岳威踩足了油門,拿跑車追一輛運貨的車,是綽綽有余,他倒不著急能否追得到駛狂了的小貨車,再者下山的路就這麼一百零一條,要在下山、入市區之前追到喬笑雨的車,輕而易舉!

比較困難的是,他該怎麼在追到人之後,把人給帶回伊甸園?

唉!苦命。

他究竟這了什麼孽?

左想想、右想想,大概只能怪當初他交友不慎、還要怪他重諾重信、更怪他才兩眼,就被喬笑雨迷去了……對、對、對!才兩眼,就是遇見她的第二眼,在基督教公墓看她一雙好勝的眼,居然紅腫了……他的心就有那麼一小角泛起心疼。

但也許不止兩眼,也許是接連的見著喬笑雨的第三眼、第四眼,他的心才淪陷得徹底……

她在第三眼時毫不做作,當著他的面對喬毅安發了頓脾氣;在第四眼時,大剌剌說她不喜歡玫瑰,喜歡野姜花時,他就喜歡上她了,喜歡那個率性、把喜怒反應都印在臉上的喬笑雨。

那種喜歡是古岳威從未在任何女人身上有過的,他從不知道真正的喜歡是無法掌控的局面,是吃飯之際,會想起她似嗔似怒的大眼;是看公文時,耳邊緩箏佛鑽進她說我討厭玫瑰的直率聲音;是……是太多太多說不清楚、也掌控不了的感覺,然後總括成他喜歡她的事實。

苦命就苦命吧!

迸岳威想著,喜歡一個人,吃點苦算什麼呢!這世界,能苦得了他的事,畢竟不多咩。

***

藍色貨車轉出台中市區,上了中山高,過了三義,天色顯得陰暗,慢慢飄起雨絲,越往北開雨勢越大。

看著喬笑雨駕著車,在高速公路上不停變換車道、超車,古岳威開始有些後悔讓喬毅安帶著父母到伊甸園了。

他跟在後頭,猜測憤怒的喬笑雨的目的地--往北的方向,除了葬著喬毅平的基督教公墓,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

丙不其然,藍色貨車由三重下交流道,直到基督教公墓外才停止狂飆的速度。

此時台北的天空,發了狂般傾泄著大雨,雨大得讓人幾乎看不清三公尺外的景物。

沒習慣在車上放把傘的古岳威,讓大雨淋著,還沒走到藍色貨車旁,渾身便濕透。

至于停了車的喬笑雨,則在車子里待了許久。

迸岳威停在貨車旁,看見車窗內的喬笑雨趴在方向盤上,雙肩微微顫動,似乎在哭泣。此狀,讓站在大雨底下的他,忍不住再嘆了氣。

她像是喪失理智般跳上車直往台北開來,該不會這一路,她就這樣哭著來吧?難道就像她說的,他真的不懂她受的苦,所以根本沒資格介入她的家務事!?

迸岳威敲敲車窗玻璃。

車內的笑雨抬頭,先是望著前方,用手背胡亂抹了抹兩眼,才轉而望向古岳威。她怔怔瞧了會兒,熄了引擎,打開車門,走進像是發了狂傾泄的大雨里,與他對視。

在大雨底下,沒人管雨打在身上濕透了衣服,兩個人相視無語好半晌,然後喬笑雨才領在前頭,往公墓走去。

走了一會兒,她忽然對跟在她後頭,一直保持沉默的古岳威說︰

「你以為你今天把喬毅安跟我父母帶到伊甸園,是在幫助我、解救我?像你昨天說的,我該抬頭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你跟我到平平面前,我會告訴你,這是個多殘酷的世界。古岳威,不是每個女人都需要一個自以為是的英雄,我不需要一個自以為能解救我的男人……」

雨下得好大,大得古岳威差點听不清笑雨的話。

她實在是誤會他了,他壓根沒想過要解救誰,他的想法其實很單純,無非是希望她能活得快樂些罷了。

笑雨領著他,直到喬毅平墓前,站定了之後,她再開口說的話,讓人一下子模不著頭緒。

「古岳威,我討厭偽善的人、我討厭那些口口聲聲喊著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博愛大眾、以幫助人為天命、把助人為樂當作口號掛在嘴邊的偽善者!

說什麼要愛人、要幫助人、要愛你的敵人,全是假的!全是隨便說說、隨便喊喊而已!連自己的家人、自己最親的人都沒辦法無條件去愛了,還談什麼幫助人的渾話!」笑雨對著平平的墓,憤怒喊著,眼楮沒再看古岳威。她的聲音,在憤怒中透著哽咽。

「所以我才不要幫你要建的育幼院設計什麼爛造景,我才不要!我才不要當個偽善者!」

「笑笑……」古岳威忽然有些明白他當初的提議,她會不假思索一口回絕的理由了。

然而他還沒非常明白的是,平平的死為什麼給笑雨這麼大的打擊?盡避喬毅安對他稍微解釋過,但……他實在無法完全體會。

真的純粹只是兄妹情深?只是笑雨受不了喬毅平自殺的打擊?但沒道理失去一個家人,就不要所有家人了。

「古岳威,你嘗過失去的滋味嗎?失去一個全心全意信賴依靠的人,那種滋味你嘗過嗎?」笑雨看著純白色十字架,表情是古岳威不了解的沉痛。

他離喬笑雨很近,大雨依然嘩啦嘩啦地下,雨落到石子地面上,激起一小圈一小圈水紋。他看著喬毅平旁邊的「鄰居」,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十字架墓碑,他幽幽想著……

人生,說來就有這麼巧!他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伴著他親愛的妹妹--古悅靈長眠的,竟是喬笑雨的二哥喬毅平。

他把所有事情,飛快從頭想了一回,心里頓時升起更多驚嘆!也許,他跟喬笑雨之間,始終讓一股冥冥間踫觸不到的力量牽引著。

不過,盡避感嘆眾多巧合,古岳威終究沒開口、沒說出此刻他心里的想法。看著沉浸在悲傷里的喬笑雨,他實在無法在這時候開口說,他也失去過!他沒辦法在這時告訴她,他失去了他摯愛的妹妹;沒法告訴笑雨,他失去的妹妹恰巧是喬毅平的鄰居……這種黑色巧合,他開不了口。

于是,他繼續沉默著。

「他們都說,我跟平平的感情最好!連我自己都這樣以為,以為我跟平平的感情是最好的、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直到平平自殺之後,把日記留給我,我看了他的日記後,才明白,其實我跟平平的感情,從來沒有我想象那麼好……」

盡避雨落得大,站在喬笑雨身側的他,就是看得見笑雨眼底蒙蒙醞釀的淚水,雖然那眼淚看起來像是傾盆的雨分了一些落入她的眼眸,但古岳威很清楚知道那是淚,不是雨。

笑雨的聲音有些斷續,沉寂了幾秒,再忽而響起--

「古岳威,你知道這場雨要下多久嗎?不能,對不對?這麼厚的雲、這麼黑的天、這麼大的雨,誰能預測這場雨會下多久?你一定覺得我說話的方式,很莫名其妙吧……那種感覺就像,平平從我生命里,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樣。

在我來不及有所準備,平平忽然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像這場雨,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它會忽然停止。我以為我跟平平的感情最好,可是我卻害死了他,我跟我的家人……跟喬毅安、跟我爸媽連手害死平平!那就是我們給平平的愛!我們的愛,逼得平平絕望地走向死亡!

迸岳威,你能不能告訴我,愛到底是什麼?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愛會逼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人,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抬頭看古岳威,毫不在意大雨打在她臉上,她的眼底有發泄不了的憤怒……

迸岳威迎著她的目光,仍是沉默。

「你知道平平在日記里寫些什麼嗎?他說他愛我們家的每一個人,他愛我、愛喬毅安、愛我爸爸、愛我媽媽,可是我們這些他愛的人卻用愛逼他,不能愛另一個他想愛的人。平平在日記里沒寫過一句埋怨我們的話,他只埋怨他自己、埋怨他為什麼不能為了我們這些家人……活得正常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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