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離開小童家,他對她似乎有很大的不同,彷佛刻意與她保持距離,卻又對她更小心翼翼、更為體貼。
「我查過書,天秤座的幸運花是三色堇。本來想送你一束花,仔細考慮後,我認為花束很快就謝了,不如送你盆栽,我喜歡有生命的東西。選擇送你天秤座的幸運花,是因為我希望你永遠都幸運。」
瑀舲看著手上的盆栽,為他的想法而感動,他不像其他男人,只是送一束鮮花,就以為盡了滿足女人浪漫想像的「責任」,他用了心賦予手上這份「禮物」意義,她相信他是用了真心,希望她能得到幸運。
「謝謝。」她原轉身想走,無意間注意到他隱約流露的熱切。「澔星,我……」想說些什麼的念頭,在開口後瞬間消逝,念頭一轉,她說︰「小童還沒到。」
今天原約好了回澔星家吃飯,最後卻不知怎麼地演變成台東兩日游。不但小童會去、澔宇會去,連澔星的八個大學死黨都會齊聚台東。算了算,總共是十二個人,而她成了唯一的「女人」。
「小童跟我哥已經先出發,所以他不會過來了。」他可是花了「不短」的時間,才游說成功,不讓小童破壞他跟瑀兒的單獨相處。從台北到台東一段長程,打死他都不要童嶔那個超大型燈泡夾在中間攪和。
何況童嶔不但是超大型燈泡,還屬於那種死皮賴臉型,每每听童嶔毫不忌諱喊瑀兒的樣子,他就會克制不住扁火!若是這樣一路折磨下來,他鐵定等不到台東就謀殺了童嶔!
「你剛剛想說的是別的吧?」他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唉,要說什麼呢?說他為什麼對她若即若離?說他們要維持這種像朋友又像情人的關系多久?說他這些日子帶給她的影響有多大?還是說她對他的渴望不減反增嗎?
這陣子她不斷反思,對薛家、對媽媽、對哥哥,她的「委曲求全」是不是錯了?如果事情早超過自己所能負荷的範圍,她是不是該學著拒絕?學著明白表示自己的意願?
而她之所以會有這些思考,全是澔星一點一滴灌輸給她的觀念。
他真的改變了她很多,以前的她只會逃避,總以為只要能維持表面上的幸福,幸福就會一直在她身邊。
可是,其實,幸福從來沒在她身邊停留太久。
一個受傷的人,還能體會幸福的感受嗎?除了疼痛、除了逃避,應該是什麼都感覺不到吧。
以前她不懂,直到澔星發現了她跟哥的事……她才能正視、才能看見自己的痛,是真的存在,而不是她常自欺欺人說的「沒事」。因為澔星,用盡心思將她拉出「封閉的世界」。
某一部分的她被自己關了好些年,若不是澔星,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承認她封閉了自己這項事實。
這樣的認知,讓她想起培軒。因為她痛苦,所以她下意識逃避男人、連帶逃避了培軒,該是她一而再、再而三拒絕培軒更進一步的「要求」,才會將培軒又推回湘渟懷里。
不管她是不是介入了培軒跟湘渟的感情、不管她是不是後來居上的第三者,這陣子她都禁不住反覆思索,如果幾個月前她把自己給了培軒,也許培軒就不會回頭找湘渟了。
當然,並非她對培軒仍有期待,她只是在想,假使她能正視自己的問題,或許一切又不同了。
「我剛剛在想,你帶給我的幸運比起我手上這盆花,來得具體多了。我其實想對你說的是,謝謝你。可是又覺得這句話,似乎太多余而且見外,所以才沒說。」
她還有更多想說的話,只是要能夠全部說清楚,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澔星對於她的回答,僅是淡淡一笑。
來接她的一路上,他一度懷疑「保持距離、被動等待」的狀態,他還能撐多久?!
像現在,他想做的是直接將她帶上床,給她最原始的熱情,讓她徹底明白他的迫切需要,就像在三仙台那一夜一般。
他想再看見她瘋狂、迷亂的模樣,想再听見由她唇畔逸出的申吟。
他很需要她!他全身上下海一個細胞都在吶喊著對她的想望……可是,他不能自私的只顧著自己的需要。
「你去把盆栽放好,我等你。」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說道。
***
台東杉原海灘
鴻星跟瑀舲到達台東已經入夜了,童嶔跟澔宇比他們早到了一個多小時。羅侖在他們快進台東前,撥了電話告訴澔星大夥都到杉原了,只剩他跟唯一的「女士」未到了。
停妥車,他牽著瑀兒的手走往海灘。遠遠地,他就看見火光,還傳來熱情的拉丁音樂聲,不用想也知道,選這種音樂的人,九成九是羅侖,
「瑀兒,等等我會介紹你給我的大學同學認識,他們可能會有點‘興奮過度’,如果你覺得尷尬,只要拉拉我的手,我就會讓他們閉嘴。」
「嗯。」今晚沒有月光,黑暗中,澔星沒能看見瑀舲臉上那朵幸福的笑容,為著他的細心照顧。
「他們對你很好奇,因為潘潘、我的前未婚妻的關系,他們一直以為我會有一段長時間的低潮。所以當他們听到我要介紹你給他們認識時,個個都有點……呃……熱情。」
其實他想講的是「瘋狂」,但怕嚇著瑀兒、怕她因此不想見那群「瘋子」,所以他稍微修飾了說辭。可是一想到那幾個人在電話里那種「發瘋似」的審問與歡呼,如果他不事先跟瑀兒說,恐怕等一下的情況會讓瑀兒尷尬。
加上剛剛電話里頭,羅侖那種曖昧的口氣,說什麼他已經看到瑀舲的「前任情人」--童嶔。還說,童嶔是個很好相處的人,羅侖接著又說,有童嶔那種「舊情敵」,他非常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個超優質的女人,究竟有多麼優質才能前後拴住兩個超優質男人!
澔星幾乎不曾在她面前提過他的前未婚妻,只有在三仙台他們第一次相遇那晚,他為了要「證明」他能體會她的心情,才提起他的未婚妻,之後就沒再听見他說過。
「澔星,你——」她好不容易才能有機會問,若澔星沒有提起,她可能也不會主動探問,總覺得那是很私人的問題,對澔星來說,那可能也是一道傷痕,她沒有任何理由,再去掀開那道可能已經成痂的傷口。
只是她才說了個「你——」,他們也才剛踏上沙灘,八個大男人竟全圍了過來,瑀舲有一下子讓「七嘴八舌」的熱鬧聲響,弄得不知所措。
「真有你的,這麼快就找到新戀情了!我們還擔心你會跳海耶,沒想到才個把月工夫,你不但換掉了一身邋遢,身邊還多了一個漂亮女孩……」小葉先發制人。
「果然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連戀愛都是……」說話的是小單。
「你怎麼有辦法在短時間之內,把人家從男朋友那邊搶來啊?小童剛剛可跟我們告了一堆你的罪狀,雖然說我們是大學死黨,胳臂總不好往外彎,可是錯了就是錯了……」發出一串問題的是羅侖。
「不過,假設我也踫得到這種美麗的錯誤,我也會跟阿澔一樣,不管對錯,先搶了再說!」羅侖仔仔細細瞧過瑀舲,又立刻接著說。
可惡的童嶔,到底在他這群死黨面前,說了哪些不負責任的話!
「那個死童嶔從來不是瑀兒的男朋友,你們別听他亂說!」他帶著些許憤怒調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