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想不起對他的那份熟悉由何而來!
就這樣,她莫名其妙地在情人節夜里,為一個陌生男人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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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年三月二日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居然台灣——紐約跑了兩趟。下了飛機,雷凱文直接搭車前往長庚醫院。
即便是席杰早就「預告」了出事的可能性,凱文仍舊不太相信,席杰真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出什麼都不要的愚蠢行為,這個什麼都不要自然也包括連「命」都可以不要!
這個天殺的、該死的蠢男人!凱文在接到顥岩通知他席杰出了車禍的電話後,一路詛咒到台灣!
加護病房外圍著一堆等待探訪的家屬,凱文不耐煩地看了眼手表,算算時間他還得等個半小時。
突地,一個女人叫了他,凱文回頭一看,竟是情人節那天在Rock22主動黏上他的女人。
他的表情十分不耐,在這種節骨眼上,他實在擠不出半點心情來一場艷遇。
也許換個場合或者換個時間,他可能會有點興趣,至少看在對方還稱得上標致的份上,他不介意挪些時間給這樣的女人。
結果——
弄了半天,她居然是席杰的女人,那個讓席杰不顧一切的女人!
凱文用完最後一點耐性問出席杰的狀況,得知席杰暫時還死不了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醫院入口處,急忙離開的他,完全沒注意到朝他而來的「小東西」,寬闊的胸膛就這麼結實地迎上一顆小小頭顱。
他本人沒多少感覺,倒是那顆小小頭顱發出一聲哀嚎——
「喔……」
凱文俯首看著將頭埋在雙手里的人。
有那麼痛嗎!?他疑惑著,微微皺了眉頭。
揉了揉額頭,席茹不甘不願地抬起頭準備道歉,她很明白是自己沒注意「路況」,直接撞上人家的!
問題是,一夜未睡的她,實在找不出多少專注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完話,才抬頭的她,一看見自己撞到的人,她……立刻喪失行為能力。
居然是那個「天使」,那個連撥通電話都吝嗇的女子……
凱文注意到她的黑眼圈,似乎是一整夜沒睡。
「還痛嗎?」他伸手,輕輕撫模了她方才用力揉按的部位。
原來看似純淨的她是個小傻瓜,她難道不知道額頭撞上東西,是不該用力揉按的嗎!?
「呃……」再一次,她講不出一句話。
他的手還停留在她的額頭上,那份輕柔仿佛是輕撫過臉龐的微風,溫柔得讓人禁不住要沉醉其中。
「你常用這麼無邪的眼光凝視別人?」凱文望著她的目光里,找不到一絲戲謔。就是這樣的眼神,讓他等了一夜電話、當了一夜傻瓜。
「呃……」她……還是不知道要接什麼話。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痴,或者該說花痴會比較貼切。
他的眼楮不是純然的黑色,在某些光度之下,看起來似乎是深褐色的。席茹看著他的眼瞳,分了心。
「你再不說話、再用這麼無邪的表情看著我,我會毫不客氣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你,我的親吻絕對不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踫觸而已,這點我可以跟你保證。」
凱文以只有兩人听得見的聲音,俯首在她耳邊低語。他對女人向來是想說什麼就出口,從不保留,更討厭玩弄欲擒故縱的把戲。
在受他恐嚇的急切中,席茹總算說了話。
「對不起,我……我通常不會這麼失態,真的很對不起,我整夜沒睡,腦袋怪怪的……我……」
話是說出口了,卻沒什麼條理!
她果真是一夜沒睡,就如同他先前的猜測。
凱文收回在她身上的手,突然問︰「你還記得我嗎?」
先前急著離開醫院的念頭竟然不見了,其實他是急著想找顥岩弄清楚席杰的狀況。雖然席杰的女人告訴他杰還活著,不過他仍想找顥岩將細節問清楚,他向來比較相信男人的「判斷力」。
這倒非他歧視女性,他只是十分了解女人在感情用事的狀態下,理性判斷力通常等于零。所以他急著找顥岩,至少,顥岩是個男人。
可是現在——既然「天使」直接落入他的懷里,他也沒心情去想其他事了。
「我還留著你的名片。」她坦白招供,雖然這種誠實只會讓她看起來更像花痴。
「為什麼不打電話?」凱文滿意地微笑,接著問。
「我……我們根本不認識,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該打電話。」
凱文盯了她半晌,沒再繼續同樣的話題。
「你的家人住院嗎?」
「對,我哥在加護病房,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
車禍!?凱文再看了那雙明亮的眼楮,心里有種不好的感覺!可是——他們真的太像了,特別是眼楮。
「你哥是席杰嗎?」他皺著眉問。
「你怎麼知道?」訝異裝滿了席茹的雙眼。
同時間,凱文收起所有「男人對女人」的情緒,換上另一種表情。
「原來你就是小茹!杰常說你善良純淨得像個天使,以前我不相信,現在……」凱文沒將話說完,然而他臉上流露的表情復雜不定。
「你哥應該沒在你面前提過我,我是雷凱文,你哥哥的好朋友兼公司合伙人。你應該見過顥岩了,顥岩也該已經告訴你,杰在美國的事業由我負責經營。」
「可是你給我的名片上,你的名字是雷鎧。」
昨天黃顥岩(席杰的律師)大致述說了席杰在美國的事業狀況,她才知道她有個十分富有的哥哥。
「雷鎧是我的中文名字,我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凱文是我的英文名字,在美國我只用雷凱文這個名字。」他幾乎是面無表情的解釋。
如果她不是席杰的妹妹……凱文收起無謂的思緒,再怎麼想,都無法更改她是席杰妹妹的事實。既然如此,他又何須多想。
席茹敏感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同,卻不明白為什麼。
「我該進去看我哥了,你要一起去嗎?」她試著驅散突然僵住的氣氛。
「別去了,你現在該做的是好好休息,跟我走。」凱文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拉著她的手,上了一輛計程車。
理智告訴他,她是席杰的妹妹,他該當她是個妹妹。有生以來第一次,他違反理智順了心意做事。
對于他霸道倉促的舉動,席茹的唯一反應是——錯愕,外加隨他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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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茹幾乎是讓他「架」進福華飯店,直接進了總統套房。
按理說,她應該掙扎、應該大喊救命,畢竟她幾乎是讓一個不算認識的人,強行擄走。
只是很奇特的,在這一路上沉默的怪異情況中,席茹讓某種不知名的情緒,主宰了她應有的正常行為。她竟願意默默跟著這個聲稱是她哥哥好友的男人,甚至不問他想帶她上哪兒!
這兩天她的生活有太大的沖擊——
先是她哥和她的上司方珈雨陷入愛情漩渦;再來是她哥為了救佳人發生車禍;接著是自稱她哥的好友兼代表律師黃顥岩,向她解釋她哥擁有的「萬貫財富」;最後是這個「陌生男人」的再度出現!
原來席杰瞞著她和母親,跟人在美國合伙開公司,而眼前這個男人則是公司的實際經營人……
唉,老天肯定是嫌她的生活太過平凡單調,才會毫不留情在短短幾天里,丟給她一堆難以消化的突發狀況。
她都快讓這一堆狀況弄昏了!
而這個男人,到底要她來這兒做什麼?難不成真像他先前說的,要她好好休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