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來電號碼,範姜宇文打開手機,忍不住輕聲自嘲道︰「是來笑話我今天都做了什麼卑下的事嗎?」
由于練成梁拍胸脯說要幫忙促成他和駱琳之間的好事,是以,連同他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練成梁都會關心。
不料,手機另一頭卻傳來練成梁焦慮的嗓音,「範姜,你明早可以立即出國嗎?」
「……」
範姜宇文幾乎是在聞言後,立刻聯想到他今天下午看到的人,情緒一下子down到谷底。
餅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真的回來了嗎?我看到了!」
練成梁像是被他嚇了老大一跳,「你看到了?」怎麼可能?他一得知消息,立即就開始搬救兵,找機會解決,怎麼卻還是會被範姜宇文得知消息呢?
而且,「你看到什麼啊?」不可能看到那個人,沒這麼巧吧?
「她。」範姜宇文沒發現自己說話是從齒縫里迸出的,「我看到了。」
練成梁只有一瞬間的恍惚,立刻就恢復思考的能力,「我現在立刻趕來。範姜,在我沒到前,千萬挺住,什麼都別想、什麼都別做,等我。」
他殷切叮嚀,「別忘了屋里還有駱琳在,你不會想傷害她的!」
在交代的同時,練成梁已十萬火急的出門往範姜宇文這里趕來了。
握著已掛斷的手機,範姜宇文只覺得自己的神志突然變得萬分混亂,那股狂亂的思緒令他只想趕緊逃離眼前的一切……
「啊∼∼」他突然發泄性的大嚷,「啊──」
駱琳才剛入睡,卻被一陣陣嘶吼聲給驚醒,那吼聲似乎隱含著無盡的痛苦與憤懣,听起來就像只受傷的野獸般。
她驚慌的沖出房門,想看看究竟,卻在踏進客廳的當下,人整個震住了!
「你……」她嚇得再也不敢移動一步,就只是僵傻在原地。
範姜宇文一手捏著一支已碎裂的酒杯,玻璃碎片陷入掌心,鮮血自手背直往下淌;另一手則是緊握著一支已敲破的酒瓶,正往自己的頭頂猛敲。
「砰」的一聲,酒瓶應聲破碎,他額頭也破了一個洞,血沿著俊顏往下流……
「忘不掉的恥辱啊……」他低喃著,握著破酒杯的手掌更收緊,玻璃碎片更深入嵌進肉里,但他像是完全沒感覺到痛,另一手又要舉起往自己的頭上再次敲下!
駱琳什麼也不敢想,也來不及想,當下她只有一個念頭︰她舍不得看他受傷!
她大聲驚呼著,「不──」死命的奔上前,接住他往頭上砸的酒瓶,「不要啊!」
他看她的眼神很迷離,「誰……妳是誰?!」
駱琳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她只知道她再不愛他、再不關心他,也不能眼睜睜看他自殘,不然……她的心會痛!
可她為何會對一個她不愛的男人感到心痛、不舍,她卻不願去深思。「我是駱琳啊!」
「駱琳?」他跟著她念著她的名,卻在下一秒鐘又故態復萌的想再次舉起酒瓶敲擊頭部,「想不起來……頭好痛!」
「不要啊∼∼」她拚命的拉扯,總算搶下他手里的破酒瓶。
範姜宇文任由她拿走他手里的凶器,口中無意義的低喃,「好累∼∼她不理我……我這麼努力!」
她听不懂,但沒關系,她只要阻止他繼續傷害自己就好。
所以她丟開酒瓶,跟著扳開他另一只手,試著想將嵌在他手心的碎玻璃取出,可太多……「我沒辦法……」
她急得都哭了。
「誰都不準為我哭……」他低語,伸出血淋淋的手去接她的淚。
卻將駱琳的小臉抹紅了。
練成梁就是在這個時候沖進屋里的,他人一到,乍見到駱琳竟靠範姜宇文那麼近,一時急切的驚呼,「妳在干嘛?找死嗎?還不趕快離開他!」
駱琳一回頭,看到是他,原本七上八下的心這才放下,「練先生,快過來幫他,他受傷了……」
練成梁卻被她臉上的血跡給嚇壞了,「他傷了妳?!天!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駱琳趕緊搖頭,伸手模到自己濕濡的臉,「我沒事的。」
範姜宇文則是在見到練成梁後,心一松,這才感覺到頭部及手上的傷口在發疼,「練……我還是無法控制──」
練成梁奔上前,火速抽出手帕,先替他將手腕處扎緊止血,「我得帶你去醫院。」回頭看著神情慌亂的駱琳,「妳能一個人在家嗎?」
她點頭。
「範姜得先去醫院包扎,不然怕感染。」他解釋道︰「我必須先照顧好他,妳在這兒等我,我會來跟妳解釋一切的。」
她再次點頭。
練成梁扶著範姜宇文往大門走去,臨離開前還不放心的再次確認,「妳真的沒事?」
她又點頭,卻再次被範姜宇文不著邊際的話語給弄得一頭霧水。
他說︰「她在為我哭啊?我不準人哭……不必了……」說話的嗓音顯得異常低啞悲涼,似有著很復雜的情緒。
練成梁輕語,「沒人在哭,你別擔心!」便將他帶離,獨留駱琳一人站在如同經過一場戰爭般的客廳。
他該是發泄了一陣怒氣吧?不然客廳里的電器不會全都被毀,座椅也被玻璃劃得殘破不堪,連茶幾的玻璃也都碎裂。
先前他抓狂破壞家具時,她竟熟睡得壓根沒听見任何聲響,她會不會太不夠關心他了?!
而他……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情緒失控?
他的傷……沒事吧?!
因為太擔心,駱琳根本無法放寬心休息,便乘機將屋內整理干淨。
只是邊整理,她邊覺得︰她對範姜宇文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即使他倆在一起五年,但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真的一無所知!
思緒回到四個月前她父親過世那天,她記得父親曾語重心長的對她說──
「小琳,千萬要回報那個男人,知道嗎?是他救了爸爸、救了我們的家,甚至救了妳……爸要妳親口承諾會跟他一輩子,會听從他一輩子,答應爸……」
雖然她是那麼的不認同她父親的意見──她覺得自己並未虧欠範姜宇文,他是拿錢救了她爸,讓他能進醫院治病;他是拿錢養活她的繼母及繼弟,讓他們能生活無虞;可她,卻是那個付出代價的人啊!
她付出的是她的青春、她的啊!
但沒辦法,她父親就是那種深具傳統重男輕女觀念的人,一心認為女兒既然已經跟了範姜宇文,就得認命;最好將來她還能藉由範姜宇文的幫助,順便照顧到她的繼弟。
但她卻不願忤逆生命已走盡頭的父親,雖然他曾將她賣給別人以維生……
所以她答應了。
雖然完全違背了她的信念,她一直覺得女人也是可以闖出一片天的,只是她沒機會而已,但她又能如何?
再加上,她一直對範姜宇文存有好感,雖然他始終與她保持淡漠的距離感,但他一直算是尊重她的。
是以,她願意什麼都不計較的跟著他。
她本打算等他倆的合約期滿後,試著跟他打個商量,看他能否指導她一些商場上的知識,因為在那五年,她已順利念完空中大學的課程,她深信自己會有作為的。
可……她才回家,就被範姜宇文給「退貨」了!
原因──不明!
而她那時因為太過傷心,以致沒能深究;但從今夜範姜宇文不尋常的舉動看來,她覺得他身上該是藏有不少秘密。
「該再給他一個機會,重新認識他一次嗎?」她不禁喃喃自語起來。「可就算認識他,能再次喜歡上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