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夜深人靜的漆黑夜里,四下一片寂靜,悄無聲息。
卻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倏地從遠處躡手躡腳的匍匐前進,才一會兒工夫,那人影已潛伏至一間茅草屋前。
那小人影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仿佛想窺听自茅草屋內傳出的說話聲。
而好死不死的,在茅草屋內談話的其中一人就像是半點防人之心都無,明明是三更半夜,說話的嗓門卻大得像是想將全世界的人都吵醒似的。
這讓躲在門外的小黑影倒是偷听得津津有味,兩條像是毛毛蟲般的小八字眉一會兒倒掛、一會兒聳起!仿佛听得不亦樂乎。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阿苓的事就這麼辦,老子說了算!"一道粗啞的嗓音如是說道。
"……可是……她……如果……"另一個聲音听起來則是既模糊又膽怯,淨在那兒考慮再三。
"啊——如果什麼事都像你這樣娘兒們似的考慮這麼多,那阿苓恐怕這輩子就只能死守在山寨,一輩子都沒有出頭的日子了!"
門外的小黑影听了此話,小小的臉蛋上馬上浮上一抹心有戚戚焉的笑意,她知道這絕對是她那深具草莽氣息的干爹的高見。
事實上,就是他三不五時在她的耳畔告訴她行走江湖的樂趣,並要她找機會下山開開眼界的。
所以,當她一听到干爹在說服親爹,當下趕緊點頭如搗蒜。
"不過……可是……萬-……"
她知道另一個始終躊躇著的遲疑嗓音絕對是她的親爹。
唉!親爹實在是太小看她了,總當她是個才不過一十又三不知世事的小丫頭,殊不知她早就跟著干爹練就一身要得的身手。
"加油!吧爹,千萬別隨便讓步喔!"她忍不住在茅草屋外對著上蒼祈求起來,還手舞足蹈的又是跪又是拜的,就是希望這回于爹能說服親爹,讓她得以跨出山寨一步,讓她看看外面的海闊天空。
包重要的是,她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心願深藏在心底——
據說,那個與她無緣的親娘其實還活在人世,只是行蹤成謎,而她……好想趁此機會去尋找她,看能否將娘抓回山寨,陪親爹一起看夕陽。
免得親爹老是無所事事,動不動就拿著雞毛當令箭的總想管死她。
不過,這話她當然不會對她那老古板的親爹吐實,她只對干爹訴說過她偉大的心願,而當時干爹听了可是直拍手叫好,說他一定會助她一臂之力。
嗯——看來,干多還真的是個說話算話的英雄好漢呢!
哇,她好期待自己那充滿彩色的未來喔!
初遇
擂台上,幾名武當派的弟子正急匆匆的收拾著散落一地的刀劍,只因,就在一柱香前,一年一度的武術擂台才剛結束。
而台下聚集的眾人此時也已散得差不多,只剩下幾名武當派弟子仍意猶未盡的在談論著先前那最終場的精彩比武招式。
"華師兄真不是益的,他的身手果然凌駕少林寺的雷峰。"其中一名年輕男子滿臉欣羨的夸贊道︰"不知道我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練到華師兄三成的功力啊!"
另一名個頭稍矮,但體型魁梧的年輕男子馬上接口道︰"是啊!如果我有華師兄的兩成功力,那現在早就抱得美人歸了。"
"唉!"
幾乎是同時,留在現場的數人各個都心有戚戚焉的長嘆一口氣,恨不得自己也能擁有剛才那兩名男子口中的"華師兄"的矯健身手。
但他們全都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練功雖然要靠恆心和毅力,但是……如果沒有慧根,就算再苦練個十年、百年,仍是不能與與生俱來的天賦相比擬啊!
"切——淨在這兒說長道短的,你們是娘兒們嗎?"突然,一名身量高挑,面容俊秀,渾身透著一股英氣的年輕俠士走了過來,口氣不悅的說︰"手腳快點,咱們今晚就要回武當了。"
"是!華師兄。"
當下,數名年輕的武當弟子立時停止說閑話,手腳並用的快速忙碌起來,才三兩下工夫,便將場子收拾得清潔溜溜。
華威翟收起不怒而威的氣勢,正想先一步離開,卻被那個從剛才就一直對他窮追爛打的小人影給駭得當下停住腳步。
"嚇!你……你怎麼還這樣不知恥的淨跟著我?"他不悅的皺起眉,眼里掙是不耐。
他已經躲她躲了好一會兒,她卻依然如影隨形的跟著他。
"什麼?你竟然還敢繼續污辱我?"一名梳著雙髻的小丫頭根本不顧自己的立場是不是站得住腳,什麼都不管的指著他的鼻頭就開罵起來,"好個不知死活的臭家伙,你信不信姑女乃女乃我會拔了你的毛、砍了你的腿、斷了你的根?"
但……說真的,她哪知道從她那張小嘴里吐出來的話語的真正含義啊!
她只不過是個從小在山寨里長大的小土匪婆,在她身邊的眾人,除了她親爹,每個人都是出口成"髒",她當然也練就滿口的粗話嘍!
畢竟,她親爹成天只會跟在她干爹的身邊替他洗腦,一會兒不準干爹有事沒事就下山打家劫舍,一會兒又拼命鼓吹山上的土匪群要養成自給自足的好習慣,練習種田耕作……以致壓根沒半刻時間可以管教她。
呃——最多就是在她臨睡前!在她的耳朵旁拼命的碎碎念,所幸那時她總是昏昏欲睡,對親爹的嘮叨向來是有听沒有到就是了。
嚇!她驚人的話語當場嚇得眾武當弟子全都停止手邊的活,目瞪口呆的直瞅著那語出驚人的小丫頭。
她是個有著一雙會說話的大眼、一只瑤鼻秀氣的挺立,外帶一張紅菱般櫻唇的好看女孩,事實上,從她可愛甜美的俏臉看得出,她其實應該有那麼一分淑女的氣質,只是……那氣質似乎被掩藏,尚未被人發掘。
"看屁啊?"被那麼多年輕男子瞪著看的感覺當然不好受,是以,小丫頭的心頭火當下就燒了起來,"一群不長眼的混球,真是他女乃女乃的熊,你們是沒看過姑女乃女乃灑野發飆的模樣嗎?要不要我表演給你們看啊?"
她罵人也就算了,兩只小手還鴨霸的叉在腰肢上,兩條像毛毛蟲的小濃眉豎成倒八字,兩顆烏溜溜的大眼楮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眾男子。"你……"華威翟的俊顏上露出一抹深惡痛絕的模樣,他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像她這種沒有教養的人,尤其是女人。
"閉嘴!我從剛才就不斷的警告你,一個女孩子家,別老是出口成髒。"看在她年紀小小,他就好心的試著替她的父母稍稍管教她一下。
但他仍是得不斷的平撫自己莫名自心底升起的怒火,忍耐、忍耐,沒道理他會被一個莫名其妙間來搗蛋的小丫頭氣得理智全失。
"你才閉嘴!"可那小丫頭的氣焰卻比他燃得更旺、更盛,"你姑女乃女乃我可不是被嚇大的,你他女乃女乃的熊,要是真惹火了我,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塊,拿去喂豬喂狗……"
"閉嘴!"他真的快被逼得抓狂了。
"你叫姑女乃女乃我閉嘴我就閉嘴,那我豈不是太沒原則了?你這個豬頭!別以為你說話大聲就了不起!"她愈說愈大聲,"啥一一像你這種豬狗不如的臭家伙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會兩下下三濫的拳腳功夫……"
"啪!"
她罵人的話語還沒說完,卻被一聲清脆的響聲給截斷,而那響聲……竟是、竟是華威瞿賞了她一巴掌!
沒有人能污辱指導他武功的師父!這是華威翟之所以動手的主因。
但他如果事前知道,隨隨便便動手竟會為自己惹來莫大的麻煩,那他堅信,就算他再生氣,也絕計不會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