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我——」
魏冷還要否認,可他喊到一半,那死尸忽地睜開了眼,抬起了扭曲冰冷的手,撫著他的臉,說了話。
夫君,你怎說謊啊?
他嚇得睜開雙眼,只見那半腐帶著臭味的死尸,口吐臭氣,美目猙獰,含恨開口低語。
明明是你,活活將我打死,我好恨、好恨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剎那間,他嚇得心口幾停,忙痛哭流涕的喊道︰「少涵,對不起,但我不是故意打死你的!不是故意打死你的——」
他這話一喊,蘇小魅立時將他從棺中揪了起來。
一出了棺,魏冷一呆,這才發現全場一陣安靜,才發現他剛剛月兌口認了什麼,就連他那才剛從雪地里爬起來的爹,也面如死灰的僵住了。
而棺中那尸,動也不動,雙目緊閉,兩手交迭在身前。
他瞪著她,俊臉煞白,全身抖個不停,喃喃道︰「有鬼……有鬼……她動了啊……動了……」
此話,教白露心頭再一顫。
怎麼可能?莫不是……
她幾想上前確認,卻擔心壞了大局,她硬是將那沖動忍了下來。
「她動了?沒動啊,都死透了,還能怎動啊?」刺史大人在棺旁探頭探腦的,然後回首瞅著那魏家少爺,「莫不是,你心里有鬼啊?」
「沒有……我沒有……」魏冷牙打顫,直搖頭。
蘇小魅瞪著他,朗聲指稱︰「魏冷,你是否當夜打死你妻,離開後夜里回轉,發現她真死了,便慌了,才趕緊稱說她是病死的,是嗎?」
「不是不是……」他連連搖頭。
「你敢說你沒替你死去的媳婦擦粉遮傷?」蘇小魅進了一步,劍眉一揚,怒問︰「要不要我請仵作掀起她的衣,和你的拳頭再比對看看?」
听到要靠近那棺,魏冷臉又自,嚇得發抖,急急否認︰「不要不要,我沒有,我沒打她——」
刺史大人听了臉一沉,喝道︰「大膽刁民!現下證據確鑿,你剛剛才認說你不是故意打死她,現下竟還要妄言!來人啊,給我用杖!」
說著,他一甩袖,轉身走回桌案上去。
兩名執刑問事一並走上前來,在蘇小魅松手後,將他壓在了地上。
另外兩名問事,各拿一杖,分站兩旁。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魏冷慌亂的喊著,死命的掙扎。
「大人,你還未說要笞打多少?」長史湊到一旁提醒刺史大人。
刺史一愣,擺擺手便道︰「那就隨便先來個二十吧。」
他話一出口,執刑問事就輪流將訊問杖揮下,一下一下的數著,沒兩下就見了血,他倆一個打臀,一個杖腿,分別落下,教那魏冷是連緩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魏冷痛得哭喊︰「爹,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啊!爹——」
魏嚴寒著臉,轉過身去,他現在可也自身難保啊,不再理會自家那蠢兒子,只抖著聲,朝著刺史大人道︰「大人,老夫不知這逆子做出這等丑事,若然老夫已知,定也不會堅持大人開棺驗尸,是不?」
他哪時堅持開棺驗尸了?
此話,教眾人聞之傻眼,忍不住挖了挖耳,還以為自個兒听錯。就連在旁紀錄案情、振筆疾書的主典,都不自禁倒翻回去看方纔的紀錄。
「大膽魏嚴!」
刺史大人一拍桌上驚堂木,大喝一聲,聲震八方,其聲之大,震落了樹梢殘雪,教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靜默了下來。
剌史大人一改適才隨便輕佻的態度,怒瞪案下魏嚴,其聲赫赫。
「你教子不嚴、縱子行凶,誣告民女白露以毒藥藥人,現下還敢來妄說是非!來人啊!傍我杖臀二十!」
「大人,冤枉啊,老夫真是不知啊——」魏嚴老臉刷白,他這把老骨頭,哪禁得起打,忙道︰「真是不知我兒殺了兒媳啊!」
「那我問你,你兒虐打兒媳,你可知道?」刺史大人抬眉提問。
「這……」他老臉灰白成一片,看著一旁挨著打,到頭來連疼都沒力氣喊疼的兒子,只能道︰「小兩口偶爾是會有些小爭執……」
「那你就是知道了。」刺史冷冷的道︰「你枉死的兒媳就在棺內,其身上的傷,盡皆傷筋斷骨,此等重擊可是小小爭執可以造成?」
魏嚴至此氣焰全消,他手微抖,嘴半張,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旁邊揮打笞杖的執刑問事,終于停下了。
長史見了,上前提醒刺史大人。「大人,笞杖二十打完了。」
刺史大人抬眼看去,瞅著那與大腿都被打得開花,鮮血流了滿地,趴在雪地上奄奄一息的魏冷,再問。
「魏冷,你可有虐打你媳婦?」
從小沒被人打過,魏家少爺半點禁不得打,被這樣折騰一回,加上方才被嚇,已剩幾口氣而已,他抬起白臉,滿臉是淚,嘴角流著唾沫的抖著唇,終于點頭認了。
「有……」
「你可曾替你媳婦尸身擦粉遮傷?」剌史大人再問。
魏冷顫顫哭著,再點了點頭。
「誣告應天堂白露的,是你抑或你爹魏嚴主意?」剌史問著,還不忘補充︰「本官警告你,莫要再妄言,否則本官叫問事再杖你三十!」
「那不是我……是爹,是爹要我這麼說的……」怕再被打,又被妻鬼驚嚇,魏冷一咕嚕全說了出來。「他說外傳我打死了少涵,若不誣個人,少涵娘家必要追究其死因,是以我才誣說宋應天與白露,稱應天堂毒死少涵……」
「你這小兔崽子!老夫真是白養你了!早知我一棒打死你——」魏嚴氣得漲紅了臉,恨不得上去把自家兒子活活打死,卻被兩旁問事硬生生拉住。
「魏嚴!」刺史大人再拍驚堂木,喝道︰「你兒說的可有其事?」
遭子出賣,魏嚴氣到頭發昏,再不幫兒遮丑,只道︰「大人,我兒愚昧,做下這等錯事,老夫……老夫真是不知……」
刺史大人點點頭,似嘲似諷的道︰「我想你也是不知,你沒那麼蠢,否則哪能在官場里打混這麼多年。」
這話,說得魏嚴老臉又青又紅的。
刺史大人再一敲驚堂木,道︰「魏嚴,你縱容你兒行凶,誣告白露以毒藥藥人,今判你——」
他頓了一下,長史會意,立即上前在他耳朵旁說了幾句,他咳了兩聲,道︰「今依大唐律令,誣告反坐,以全罪入,斬其首!不過呢,本官念你曾為縣丞,又非主犯,改流三千里——」
魏嚴听了,再站不住,頹然坐倒在地。
「魏冷!」
刺史大人改看那仍趴在地上抽泣,只會仗勢欺人的蠢材,道︰「你虐打媳婦,殺了人還試圖遮掩,非但不知悔改,甚至贓人入罪,散播謠言,實是萬死都不足惜!本官今判你斬首之刑!你可有疑議?」
魏冷听聞能有疑議便要張嘴。
但那刺史大人可沒給他機會,只抬起手制止他,道︰「你有廢話,去和刑部說去,來人啊,將其押入大牢,待京城里那些官爺覆審完後,立即問斬!」
「是!」
問事們同聲一應,上前將魏家父子,拉了下去。
這一判,可是大快人心啊,魏家父子長年魚肉鄉里,欺壓良民,此刻一被問罪,立時有人拍手鼓掌叫好。
刺史大人跟著將那被魏家父子教唆作偽證的珍寶閣景臨問了罪,把故打白露的湘陰縣丞摘了官流放兩千里,方轉頭看向白露,喊著蘇小魅。
「蘇將吏。」
「下官在。」
剃史大人瞧著他,朗聲問︰「既然此女不曾毒殺魏家少夫人,你可曾查明,另外六人是怎麼回事?」
蘇小魅抱拳躬身道︰「回大人,其余六人,雖皆有至應天堂看診,但應天堂里的大夫仁心仁術,聲名遠播,前來求診的老百姓為數眾多,一日常破上百,當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