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長大了,捧著他的臉,渴望他、親吻他。
可下一剎,他變了形,她水漾的眼睥里浮現驚恐,害怕的尖叫出聲,轉過了頭,推開了他,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那間,怒火沖出了喉頭。
「不!」
他咆哮出聲,驚天的巨吼,讓幻影碎散。
雷電同時其響,轟隆而下。
白光劃破大地,他一眼就看見了她,那個邪惡的妖女,她高高在上的立于他身前,低頭俯視著跪倒在地的他。
他痛苦的,瞳牙切齒的瞪著她說︰「我不吃人……我可以控制自己……」
這個可惡的半獸人,獸人都很沖動,半調子的更是如此,他在這種狀況之中,早該失去理智,卻還是撐著,甚至擺月兌了她的操縱。
她擰起了秀眉,一臉不變。
「我不會吃了她……」風雨重重的打在他身上,他抬起頭,看著那個女人,環抱著自己,忍著痛,斬釘截鐵的道︰「不會……」
他那神態抑或是這句話,莫名激怒了她。
她抬起潔白的小手,捧著他被汗水雨水濕透的臉,「即便她背叛你?
「她不會。」他斬釘截鐵的說。
我離開是為了保護她,我不信任自己,不是不信任她。
這低沉的聲音,同時回蕩在兩人的腦海,清楚而鮮明。
而那,只憑添了她的怒氣。
「你說謊,說謊!你根本不信任她,你只是在騙自己!」
那指責的斥喝震震,在風雨中,也在他劇痛的腦中回響。
剎那間,他才知道,這妖女可以讀取他的思緒。
他咧開了嘴,惡狠狠的瞪著她,嗤笑道︰「你知道我沒有說謊……你只是不想相信……像你這種妖怪……根本不懂什麼叫信任……」
聞言,她的臉色奇差無比,仿佛因為她的怒氣,風雨更加狂暴,將她漆黑的長發揚起,冷冽的聲音,從她艷紅的嘴里迸了出來。
「我不懂?不懂的是你。」
她烏黑的眼,變得無比深沉闇黑。
「你不懂人類這種動物,他們對任何事,都只是說說而已。你當人太久了,才會相信那些虛假的謊言,相信人比妖好,相信他們嘴中虛偽的信任與愛情。」
她湊近他,嘴邊揚起丁笑,眼里有著無比的惡童。
我讓你看看,什麼叫做人,看看他們究竟有多虛偽——
他想轉頭,避開她的眼,卻無法動彈,只听到她念起了難解的古老咒語。
他听不懂,但那每一個音節,每一串字句,都帶來難以忍受的劇痛,擠壓著他的心髒。
他痛得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的野獸嚎叫著、掙扎著。
他奮力想月兌離她的控制,卻痛得做不到,那些咒語,一個接著一個,綁住了他,鉗住了他。
她的眼好黑,很黑。
黑暗的漩渦,如狂風般席卷而來,籠罩圍聚,鑽進了眼中,滲進了身體,然後將那頭野獸活生生拉了出來。
不。
他用盡所有力氣抵抗,但依然感覺嘴里的獠牙凸出了唇瓣,完全伸長,獸毛滿布強壯的身體,他無法控制的趴在地上,感覺骨髓突兀的暴出,肌肉暴脹,越來越巨大,越來越強壯,撐破了剩下的衣料。
不!
他試圖和以往一般阻止這一切發生,卻無法控制身體的變形,再也無法壓抑。
那一剎,飛落的雨珠變得好大、好清楚、好緩慢,一顆顆就在眼前,如豆一般,晶瑩剔透。
咚——
啪——嘩啦——
咚——啪——嘩啦——
咚啪嘩啦——咚啪嘩啦——咚啪嘩啦——咚啪嘩啦——
咚咚咚咚啪啪啪啪嘩嘩嘩嘩啦啦啦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水花四濺,飛散到他臉上,他痛苦的吸氣吐氣,但紛擾的聲音轟然而至,各種的味道充耳入鼻。
他的耳朵變尖,臉骨凸出,頭臉和身上的獸毛持續變長,出現了黑色的斑紋,長而有力的尾巴冒了出來,手與腳再也無法維持隱約的形狀,成了怪獸的足爪。
電光,驀然再閃。
他清楚看見,那倒映在牆上的巨大黑影。
不——
他弓起身,試著變回人形,卻沒有辦法,他的思緒變得模糊,幾乎無法再思考,某種可怕的黑暗緊緊綁縛住他。
不——
他張開嘴發出憤怒絕望的咆哮,卻只看見黑影跟著張嘴,听見自己嘴里發出獸一般的震天怒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他掉轉過頭,看見那邪惡的女人掩嘴輕笑著。
「現在,誰才是妖怪啊?」
咆哮再次沖出喉嚨,明知道不應該,要小心這個妖女,難以控制的暴怒卻還是驅使身體朝她撲去,而思緒則被野蠻的狂怒完全淹沒——
***
紫電驚雷之中,吼聲震天。
當那年輕又巨大的野獸朝她沖來,黑衣姑娘腳一點地,飛上了高牆。
咆哮次沖出喉嚨,明知道不應該,要小心這個妖女,難以控制的暴怒卻還是驅使身體朝她撲去,而思緒則被野蠻的狂怒完全淹沒——紫電驚雷之中,吼聲震天。
當那年輕又巨大的野獸朝她沖來,黑衣姑娘腳一點地,飛上了高牆。
如她所料,它才剛成形,還無法掌握自己,過猛的力道,只讓它沖破了那道牆,但它滾了一圈之後,飛快轉過身來,尋找她的蹤影。
「告訴你一件事,這結界,被你撞壞了喲。」
她站在沒有坍塌的牆上,伸出食指擱在紅唇上,挑釁它,「你可要小聲些喔。」
它憤恨的瞪著她,金瞳燃著惱火的瘋狂,張嘴對她露出利牙,作勢欲再撲上前。
「唉啊,好凶喔,我好怕啊。」她拍撫著雪白的胸口,沖著那年輕又強大的獸,露出吊詭的甜笑,跟著開口發出淒厲的慘叫。
「呀啊——妖怪啊——」
她飛上了夜空,帶著笑,繼續做作的驚聲尖叫。
「來人啊!救命啊!有妖怪啊——」
它還想再朝她撲去,但驚叫聲喚來了隔壁邸店的注意,剎那間,燈火通明,徹夜駐守的衛兵,聞聲成群結隊的舉著浸了油的火把沖了出來。
「妖怪啊!真的有妖怪!」
看見那巨大的野獸,人人倒抽了口氣,退避三舍,驚叫之余,紛紛抽出了腰上的刀劍,慌亂之中,還戳傷了自己人。
亮晃晃的刀光在閃,它思緒不明,只嘗到恐懼的味道。
這些人害怕它,它朝他們發出威嚇的低咆警告。
就在這時,一支利箭由二樓竄出,咻地穿過在夜中狂舞的淒風苦雨,準確的射中了野獸的右肩。
野獸中箭,毛發齊張,不爽的張嘴朝那家伙怒號出聲。
嘯聲震天,懾人心魂,驚得眾人卻步。
但那身穿盔甲,手握長弓的男人,毫無畏懼的站在二樓欄桿旁瞪著它,抽出了背上箭筒里的箭矢,英姿颯颯的高聲喝令。
「步兵上前,六花曲陣,擺盾!杯弩手,備箭!」
听到了冷靜的指揮命令,畢竟是受過訓練的軍隊,即便心驚,戍衛們還是恢復了鎮定,持著刀劍盾牌听令上前擺陣,包圍了那頭凶猛的野獸,弓弩手更是早已佔據了所有的制高點,張弓拉箭。
「放!」
***
黑衣的姑娘,站在邸店高高的屋脊之上,冷冷的看著人們在風雨中,以眾欺寡的圍捕那頭野獸,看著它一再沖撞著戍衛和圍牆,看著利箭一一射中了它。
即便擁有強大力量的它一再閃避,忍住傷人的沖動,不曾真的咬傷過誰,他們依然因為恐懼而傷害它。
「這就是人。」
她輕輕的說,冷冷的笑。
「是人啊。」
她清楚,眼前那高傲的獸,遲早會失控,遲或早而已。
野獸自保的本能,會高于一切,總是高于一切,他身而為人殘存的意識,很快就會被獸性完全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