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耐著性子,用去皮刀,飛速替南瓜削皮,道︰「還有南瓜肉醬,明天我們自己煮義大利面,再拌醬吃就——你在做什麼?」
看見她把排骨全部丟進那鍋她才剛剛裝好放到瓦斯爐上,還沒燒開的水里,他臉色一變。
「煮冬瓜排骨湯啊。」她一臉無辜。
「你之前都這樣煮的?」他額角青筋冒起︰「排骨要用滾水汆燙去血水才能下鍋,你媽沒教過你嗎?」
她縮了一下,月兌口吐出一句。
「我沒有媽媽。」
他僵住。
一時間,空氣似乎凍結了。
她尷尬的看著他,怯怯的道︰「那個,我不是在……辯解……也不是在……怪你啦……我沒那個意思,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像是要化解尷尬,她羞澀的笑了一下,邊說邊把排骨撈了起來,重新再煮過一鍋水。
「我是孤兒,所以真的沒人教過我怎麼煮飯,國中時我們的家政課,老師都借來上數學,所以其實我來這里之前,只有在餐廳打工時,煮過白飯而已。」
第3章(2)
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能僵硬的拉回視線,把橘紅色的南瓜,整個去皮去籽,拿菜刀將它切成丁狀,全部放到干淨的大碗公里。
「啊,還有茶葉蛋,我茶葉蛋煮得很好喔,全店第一名,嘿嘿。」她抱著冬瓜,睜著圓眼,對他露齒一笑,比了個YA字。
他膘她一眼,奇怪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啊,這好像沒什麼好得意的。」她不好意思的縮回手,模模後頸,傻笑起來。
他沒有答話,只把削皮器遞給她,問︰「你會削皮吧?」
聞言,她露出開心的笑容,接過那把工具︰「會啊,這個我會啦,我以前打工時也有做過。」
那萬般討好的笑容莫名刺眼,他眼角一抽,拉回視線低下頭,不再看她,只快速的將手邊的洋蔥切絲,邊平鋪直述的說︰「把冬瓜籽去掉,去皮切塊,排骨燙過後先撈出來放著備用,再煮一鍋水,水開後把姜絲和冬瓜排骨一起放進去。」
「喔,好。」
她雀躍應答著,他听到她開始使用削皮器的聲音。
雖然她說她會用,他還是忍不住偷瞄她一眼,她低著頭專心的削著那片冬瓜的皮,動作不怎麼俐落,但暫時看起來,沒有削掉她自己手指的危險。
然後,她抬眼偷瞄他,看見他在看,她一怔,圓臉微紅,張開小嘴,好半晌才緊張的擠出一個問題。
「呃,為什麼排骨要先川燙啊?」
「這樣能用滾水洗掉髒東西,才不會有腥味。」他拉回注意力,從櫃子里拿出家里帶來的鐵鍋,打開瓦斯爐,拿女乃油炒洋蔥,翻炒爆香。
「啊,對耶,有道理。」她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你在做什麼?」她好奇的聲音傳來。
「用小火把洋蔥炒到透明,甜味才會出來。」
「是喔。
他轉身拿來餐桌上的絞肉,倒進去快速拌炒,最後才放入切好的南瓜丁,蓋上鐵鍋的蓋子,把火稍微轉大一點。
「那牛女乃呢?不用加進去嗎?」她好奇的問題,再次傳來。
「牛女乃最後再加,等南瓜煮成泥之後,一邊攪拌,再分次慢慢加入,加牛女乃時,要轉小火,不要煮滾,才不會有焦掉的女乃臭味。」
「那鹽巴什麼時候加?」
「加牛女乃之前。」
「你怎麼這麼會煮飯?」
「桃花教的。」
「桃花是誰?」
他抿著唇,過了半晌,才硬著頭皮,抬眼看著她回答。「我媽。」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後低下頭,應了一聲。
「喔。」
之後,她終于安靜了下來,認分的切她的冬瓜和姜絲,煮她的排骨
湯。
***
這男的大概很少那麼尷尬過。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給他難看的,但實話說她也不會很後悔啦,剛剛那幾分鐘,他和她說的話,超過他過去一個月說出的總和耶。
很顯然,他會變得有問必答,是因為罪惡感作祟的關系。
偷偷的,再瞄他一眼,他已經弄好他那邊剩下的材料了,她注意到他已經把火轉小了,正在弄香料的部分。
「那個,對不起,請問一下,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明顯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瞪著她。
「你不知道?」
他和她已經在同一個屋檐下,一個月了耶,這女的竟然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知道她記得其他人的名字,他听她叫過阿南和勤哥,她甚至知道那個完全不曾吭聲過的屠鷹。
額上的青筋,再次微微冒起。
她注意到他的不爽,忍不住後退一步,吞咽了下口水,怯怯的說︰「沒……沒人和我說啊……你……你又沒自我介紹……」
眼角一抽,再抽。
媽呀,他臉色好可怕喔。
偷偷的,忍不住再往後退一點點,但他見狀美目一眯,射出寒光,她本能的連忙在原地站定,不敢再動,結結巴巴的辯解。
「我……呃……我也……很少遇見你啊……」這是真的,這人和鬼一樣來去無蹤,平常其他人她多少都還會遇見,但他除了吃飯時間之外,她都不知道他在哪邊耶,她整棟樓上上下下都掃過啦,可就是沒發現他住的房間。
她特意去找過,不是因為少女懷春的愛慕,如果她曾經對這座冰山有過任何愛慕的火焰,也早在第一個星期全部被凍結熄滅了,她又沒有被虐待狂。她找他的房間,完全只是為了想要掌握他的作息,好能安全的、完全的,避開這個只會給她臉色看的家伙。
瞧,即便她解釋過了,這男人還是擺著一張臭臉,她完全不想和他有太多牽扯,今天晚上會遇見他,真的是意外。
他會願意幫忙她煮飯,更是讓她大吃一驚,活像天方夜譚一樣,簡直和奇跡沒兩樣了吧。
被他的瞪視,弄得心驚膽跳,可菲低頭垂眼閃避,在心中暗暗叫苦。
媽呀,她干嘛沒話找話講,沉默就給它沉默啊,她不需要和這座冰山找話題啊,她又沒有要和他交朋友、套交情,現在看看她給自己找了什麼麻煩——
「屠震。」
咦?
兩個字,讓她嚇了一跳,驚愕抬眼。
「啥?」
「我叫屠震。」
她眨眨眼,他還是站在那邊,高高在上的垂眼瞧著她,一臉的冷,但剛剛那句話是從他嘴里吐出來的沒錯。
不會吧?她在會計薄上看過這個名字,但她一直以為這個「屠震」在出差,這家伙明明是個外國人啊,怎麼會有個中文名字,話說回來,屠鷹也是外國人,也有中文名字啦。
奇怪,等等——
「你也姓屠?」這個問題,咚的一聲掉出嘴,她完全來不及阻止。
「對。」他挑眉,從薄唇中,再蹦出一個字。
OK,他回答了,很好,話題可以就此打住結束。
現在,丁可菲,快把頭低下來,隨便打個哈哈,不用再和他繼續攀談了。
她想拉開視線,低下頭,但他仍瞪著她,一副等著她有任何意見的模樣,讓她根本不好意思把視線移開。
忍不住,她又吞咽了下口水。
壓不住心中的好奇,她試探的再開口︰「那個……你們……你和屠勤、屠鷹是……?」
他停頓了一秒,然後說出那個她在一分鐘之前,完全不曾想到過的事。
「兄弟。」
她瞪大了眼,壓不下臉上的震驚,雖然剛剛那幾秒,她已經有懷疑了,但听到這個懷疑被證實,還是讓她非常驚訝。
話說,這真的不能怪她。
這三兄弟根本長得完全不像,豈止不像,他們根本是不同的人種啊。說真的,她完全沒有貶抑他的意思,不是說勤哥和阿鷹脾氣好得像天使,他個性差得像惡魔之類的,而是他們三個真的是不同的人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