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菲吞咽了下口水,轉過身,鎮定的提著她的家當,跨過一大堆建材,走進樓梯間,三步並做兩步,快速飛奔上樓。
樓梯間二樓到三樓的轉角處,有個身材結實黝黑,綁著頭巾的外國猛男,正蹲在那里擦油漆,她嚇了一跳。
雖然黑發黑眼,但他那長相也是外國人沒錯,只是和一號冰山不一樣,不是白種人。
「呃,哈……哈?」她抬起手,僵硬的笑著。
他沉默的瞧她一眼,點一下頭,跟著轉回腦袋,繼續重復刷他的油漆。
她尷尬的笑了笑,卻在這時听到一連串很大聲卻不容錯認的咕嚕聲,她瞪著那個發出聲音的男人。
本嚕咕嚕——嚕嚕嚕嚕——咕——
他閉著嘴,頭也沒回的繼續工作,但那聲音確實是從他身上傳來的,正確來說,是從他結實的肚子里傳來的。
可菲瞪大了眼,飛快閃進門內,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媽呀,她得盡快把飯煮出來。
***
一張桌子,五個男人。
除了武哥,巨人屠勤,樓梯間的外國人,提衛生紙的冰山帥哥,桌上還有另一個戴著耳環、臉上沾著油漆的男人。
在她下樓通知開飯後,他們一起收工上來,才剛剛坐定。
她煮了一鍋飯,炒了一盤蔥花蛋,清蒸了一條魚,燙了青菜,還煮了玉米排骨湯。
五個男人,全都瞪著桌上的菜。
她緊張的看著他們,她有盡力煮多一點了,每一道菜,都堆成尖尖的小山。
她知道菜的賣相不好,蛋有點焦,雖然她已經盡量把焦掉的地方拿掉了,但看起來還是丑丑髒髒的,地瓜葉燙太久變得又軟又黑,清蒸魚兩面的皮都破掉了,放在上面裝飾的青蔥也因為蒸太久而變黃,唯一可以看的是玉米排骨湯。
五個男人五只手,幾乎在同時伸出去拿湯勺。
耳環男坐得離湯最近,動作也最快,他一把搶到了湯勺,在空中揮舞,得意洋洋的看著其他男人奸笑。
「嘿嘿嘿——」
他還在嘿,韓武麒已經拿起筷子,直接伸進湯鍋里撈玉米和排骨,其他人有樣學樣,幾雙筷子紛紛下水。
「喂——等一下,留一點給我——」耳環男開口怪叫,連忙伸勺去舀,但湯里的排骨和玉米早已在瞬間就被清空,他只來得及撈到幾顆小玉米粒。
「自己吃都不夠了,誰還有剩的給你曬——」韓武麒邊說著邊笑著將排骨放進嘴里,咬了兩口然後頓住。
其他三個把肉或玉米放進嘴里的男人,也在那瞬間僵硬石化;就連只撈到湯和玉米粒的耳環男,也在喝下一口湯之後,一並僵住。
恐怖的沉默,彌漫空氣中。
她警覺到不對,但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對,不禁瑟縮了一下,看著他們幾個,怯怯的問︰「呃,怎麼了,不好吃嗎?」
武哥瞧著她,慢慢咀嚼了一下,又一下。
苞著,吞下了那塊肉,吐出了骨頭,露出了微笑。
「不會啊,還可以啦。」
四個男人八只眼,全部刷的一起轉頭看他。
「怎麼?有意見?」他挑眉詢問。
他們看看他,再瞧瞧那緊張萬分、一臉忐忑的那個小女生。
那個外國人沉默的吐出了骨頭,她注意到他把肉也吃掉了。跟著屠勤啃起了玉米,耳環男沖著她笑,喝掉了湯,就連那位冰山帥哥都伸出筷子,開始扒飯。
「快吃、快吃,別客氣。」韓武麒快速的夾著菜,分配到不同的人的碗里,笑咪咪的說︰「這些可都是要錢的,阿南,我曉得你以前住在內陸,沒吃過太多海鮮,這魚可是正港的海魚,有頭有尾,很新鮮的,你快嘗嘗。屠勤、屠鷹,桃花叫我提醒你們記得多吃點青菜,一天至少要兩盤。阿震,你還在發育,來,別說我不照顧你,這盤蛋就交給你了。大家千萬千萬別浪費小肥的心意啊。」
偷偷的,她松了口氣,伸出筷子,準備夾菜。
「小肥,抱歉,幫我再添一碗白飯好嗎?」韓武麒將碗遞到她面前。
她嚇了一跳,才發現他竟然在不覺中,神速的吃掉了一碗飯。
「噢,好。」
可菲放下碗筷,接過他的碗,走到一旁幫忙盛飯,回來時屠勤把碗遞到她面前,「可以麻煩你嗎?」
她接過手,再回來時,外國人眼巴巴的捧著碗看著她,可菲注意到他的碗已經空了。
「灣,呃跟?摩?」她用破英文問。
他點頭,把碗交給她。
然後是耳環男,甚至那個不太理她的冰山帥哥也再要了一碗飯,所有的人都低頭猛扒飯,她忙著替他們添飯,在餐桌和飯鍋之間像陀螺一樣的轉來轉去,等她回過神,桌上的菜已經全被清空。
唯一還裝著食物的,是她碗里的白飯。
一時間,傻了眼,她還沒吃耶,但菜都沒了。
是說他們對她煮的菜那麼捧場,她其實還滿受寵若驚的啦,但她很餓啊,好餓啊……尤其是剛煮完了飯,真的超級餓的啦……
第2章(2)
「我吃飽了。」耳環男第一個跳了起來,沖著她笑,「謝啦,小肥。」
「呃,我——」她才要解釋她不叫小肥,身後傳來聲音。
「我吃飽了。」屠勤站了起來,和她點頭,「謝謝。」
「不客氣,但我——」
「小肥,碗就麻煩你洗。」韓武麒咧開嘴,拍拍她的肩頭,才插著褲口袋,吹著口哨晃了出去,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武哥,等一下——」她才要追上去,一根指頭戳了戳她的肩,她慌張轉過頭,看見那個包頭巾的外國人,不知何時煎了一顆荷包蛋給她。
他把裝蛋的盤子,擱到她的白飯前,再放下一顆隻果在旁邊。
她眨了眨眼,只見他扯了下嘴角,露出像是微笑的表情轉身離開,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蹦出來。
她抓著自己的筷子,呆呆的站著,傻傻的看著那個幫她煎了一個荷包蛋的男人,然後注意到,他手上拿著一罐……
那是鹽嗎?
奇怪,他拿走鹽巴干嘛?他刷油漆要用嗎?
她狐疑的皺著眉頭,抓了抓後腦勺,轉身坐下,然後才看到坐在她對面的那個冰山帥哥還在,她嚇了一跳,差點叫了出來。
媽呀,她還以為人都走了!
可菲輕拍著胸口,鎮定心緒,就在這時,她看見他呸出一片蛋殼,白色的蛋殼,俐落的從那冷漠的薄唇飛射而出,神準的落在其他的蛋殼小山上,她這才發現,他為什麼吃得比較慢。
因為她剛剛太緊張,打蛋時,掉了好幾片蛋殼下去。
天啊,她還以為她已經把它們撿干淨了。
那一秒,好想抱頭哀號。
「呃……對不起……我以為我有把蛋殼撿干淨了……」她緊張的匆忙道歉。
可那個男人還是沒有看她,只是繼續捧著他被武哥強迫塞了一大堆炒蛋的飯碗,細嚼慢咽,然後再呸出另一片細碎的小蛋殼。
雖然他沒有很明顯的責怪她,俊美的臉上也沒有顯現半點好惡,但她仍是在他每次呸出蛋殼時,為之瑟縮,真覺得那一小片白色,好像刀子的碎片一樣,直接彈到她心口上。
他的沒有回應,是讓她有些小受傷啦,但誰教她把蛋殼打進去啦,人家有繼續吃,沒嫌棄那盤蛋,她就該偷笑了。
她餓了,真的。
所以她低下頭,開始吃飯。
對面的男人,繼續在吐蛋殼,她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這男的,真的很……漂亮耶……
她看得出來,他似乎是他們里面最年輕的,剛剛武哥似乎有叫他的名字,可惜她沒有听清楚。
可菲扒了兩口飯,再偷瞧他一眼。
他依然神色自若,完全不被餐桌上的沉默所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