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秒,她搞不清楚他為什麼忽然說起這個,他扯著嘴角,但眼中沒有笑意,只有無盡的疼惜與柔情。
然後,才意識到,他說的,不是海,是淚。
她的淚。
第12章(2)
「我真的……」
他凝望著她,緩慢而沙啞的說著,然後他微微低下頭,舌忝去她臉上那又苦又咸的淚水。
夏雨愣住,屏息。
「真的……」
那熱燙溫柔的唇舌,一次,又一次,舌忝吻著她的淚。
「很害怕……」
沙啞的嗓音,圍繞著她,訴說著他的擔憂,撼動溫暖著她的心。
他最後一個吻,落在她眼皮上,小小聲的懇求。
「所以,別再下雨了,好嗎?」
男人的眉心,出現了小小的紋路。
那表情,多無辜,就像小狽,但那不是這個男人裝出來的,他看起來,真的很困擾,甚至是憂慮的。
因為她。
心,渴望的抖;疑惑,涌出口。
「為……為什麼?」
他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再印下一吻,反問;「什麼為什麼?」
那個吻,提醒了她,那一夜無聲的承諾。
指節,因他的吻,暖熱了起來,奇異的麻癢,順著血管神經,爬上心頭,那一秒,她幾乎以為全身的骨頭都被那個吻,融化了。
但,還是忐忑。
那夜,真是承諾?
「那個男人,就像是惡魔,你如何還能……」她瘖啞開口,卻無法將問題問完。
可是,他已經懂。
力剛凝視著她的淚眼,啞聲替她問完。
「愛妳?」
那個字眼,讓她為之輕顫,幾乎不敢相信,又莫名渴望。
他說過,上船前,說過。
那時,她還以為屠震是麥德羅;那時,她才曉得,自己早已深深淪陷,被他完全捕獲。
「這個問題,問得真好。」他來回撫著她的手臂,凝望著她,道︰「我有一個朋友,他爸也是個惡魔,但他和他爸,全然的不同,除了外貌之外,他們的內在,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
夏雨心頭一緊,只听他再道。
「人,是可以選擇決定自己是什麼樣子的,妳希望妳是什麼樣的人,妳朝那個方向盡力去走,妳就可以成為那樣的人,就算不完全一樣,也會有八分像。」
熱淚,盈上了眼眶。
「妳是夏雨,不是麥德羅,就像阿震和肯恩,雖然和他擁有相同的基因,也不會和他一模一樣,更何況,妳只是他的女兒,不是他。」
他低下頭,再一次的,吻去她眼角的淚,輕扯嘴角,笑了笑,老實坦承︰「況且,事實上,我猜我沒有什麼選擇的余地,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心口抽緊,因此疼痛瑟縮,可她還未來得及表示意見,他已經再次開口。
「那天晚上,在電梯里,我試過放手。」
夏雨微愣,呆看著他。
「但妳不肯放。」力剛擰起眉,幾乎是有些著惱的,輕輕啃咬著她的手指頭,「我已經放妳走了,我給過妳機會。」
他確實有,她記得。
「妳沒放手。」他瞪著她,口氣幾近指控,「我們應該已經有了默契。」
「我沒想到……」她喉嚨緊縮,「我以為你很習慣一夜……」
他的白牙,輕輕陷入她的指背,帶來些微的疼,讓她為之噤聲,她清楚看見那雙明亮的黑眼,浮現一抹惱怒。
他咬疼她了,力剛知道,但這個女人又沒抽手,只是惶惶的瞧著他,然後她眼里浮現理解。
「那……不是一夜……」她恍然,震懾的悄聲將領悟說出口。
他滿意的松開了口,舌忝了她手上的牙痕一下,「妳很清楚不是。」
「我不……」
她想否認,但他再次打斷了她。
「妳當然清楚,妳害怕我知道真相後,就會棄妳而去,妳認為我很花心,不相信我會真的愛上一個人,就算會,也不可能是麥德羅的女兒。」
一顆心,卜通卜通的跳著。
他的話,讓她再次的,屏住了呼吸。
她沒有想到,這男人竟如此看透了她。
「妳以為我只是只孔雀,空有亮麗的外表,華而不實的頂著一顆小小的鳥腦袋,只喜歡那種美麗漂亮的女人,不懂得欣賞外貌之下聰明的腦袋,對不對?」
他說中了部分的事實,窘迫爬上了臉,夏雨只覺臉燒耳熱。
「你不笨,我從來不覺得你笨。」她小聲抗議。「我要是這樣想就太蠢了。」
「但妳認為我沒有辦法只對一個女人忠實。」他說。
這句話,讓她為之啞口,無法反駁,因為她確實這麼想他。
「如果我和妳說,其實我只是一直試圖在尋找屬于我的真命天女呢?」
她眨了眨眼,呆了一下。
他自嘲的笑了出來,「妳不相信?也是,我也不信,妳當我在胡說八道好了,哈哈……」
那句嘲諷的笑語,凝在空氣中。
夏雨瞧著他,看見他眼底,試圖以笑帶過掩飾的尷尬與傷痛。
他叫她把他的話當玩笑話,可他還是握著她的手,還依然擁著她。
男人臉上的笑,有些扭曲、歪斜,黑色的眼里,帶著幾許狼狽。
看起來,好丑。
這真是她認識他以來,這男人最丑的時候,那麼丑,一點也不帥,看起來莫名別扭。
忽然間,她發現,那不是玩笑,他也不是在胡說八道。
心念電轉,一個想法,冒出了頭。
「你交過多少女朋友?」她月兌口問。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他會轉過頭,或跳過避開這尷尬的話題,但他沒有閃避她的視線,也沒有轉移話題。
他凝視著她,笑容緩緩消逝,頸上的喉結上下滑動,明亮的黑眼中,有奇異的情緒在閃動。
半晌,他開了口,說︰「我沒算過。」
在那一秒,她知道,他很緊張,有些忐忑,如她一般,和她相同。
所有關于他的小細節,慢慢上涌,如拼圖一般,湊出了原貌。
鳳力剛很帥,聰明又強壯,很好相處,雖然做事不擇手段,但基本上是個好人。大部分的時候,這個男人都十分風趣又幽默。
他是個萬人迷。
女人,很容易在短時間內,就喜歡上他,真的非常容易……
要上床,很容易,要喜歡他,很容易,但他還是一個人,至今還是一個人,她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他手上沒有戴著婚戒,也沒有任何戒指留下的痕跡。
她凝望著他,心跳飛快,他曾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一一浮現。
他問她記不記得他的名字,他在電梯里吻她又退縮,他總是愛開玩笑胡說八道,混淆視听……
那些行為背後的答案,是如此明顯,她之前卻因為太膽小,而盲目的忽略了這些事。
「你……被甩過幾次?」
他微微一僵,抿著薄唇,黑瞳收縮著。
「幾次?」她靠近他,時聲追問。
「我不記得了。」他老實坦承,「太多了,我記不得,也懶惰再記。」
這話,證實了她的想法。
他說得輕松,但她卻清楚,那一點也不輕松。
他被拋棄過,很多次,女人太容易喜歡他,但也相對容易離開。
在短暫逃亡的激情下,要喜歡上一個會舍命保護自己的男人很容易,太容易了,但當現實回到眼前,像他這樣危險的男人,只適合當情人,卻不適合天長地久。
這個男人像野獸,全憑直覺行動,無法讓人操控,不會願意讓人戴上韁繩與枷鎖,更別提,套上婚戒。
她是這樣想的,其它女人顯然也是,但她忍不住想確定。
「她們為什麼離開你?」
他一扯嘴角,苦笑︰「誰知道?每個人的理由都不一樣,反正那也不是很重要。」
「你……」她揪著心,再問︰「不在乎?」
「不是特別在乎。」他聳著肩,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