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思考。」他黑瞳里浮現不耐,嘴邊卻依然帶著笑,「只要說實話就好。」
他要听實話?好吧,這簡單。
她深吸口氣,認命的張嘴︰「你不要一直這樣假笑,感覺很虛偽,讓我很不舒服。」
看著眼前那個冒著紅火的男人,她不再閃避,簡單明了的說︰「我可以清楚感覺到你的情緒,如果我想,我也可以知道你在想什麼。」
狽屎!
「是你自己要听實話的,我想我不該得到這句咒罵。」
這女人可以知道我在想什麼?還是只是踫運氣?
第3章(2)
「我不是踫運氣,我確實知道你在想什麼。只要你一直抓著我,我就能一直讀你的思緒,我是讀心者。」
他瞪著她。
談如茵和屠鷹一樣?
「我和屠鷹不一樣,他有的是念動力,可以移動物體,我不行,除了用手,我沒有辦法移動任何東西,我只能接收別人的情緒和透過觸踫讀取對方的想法。」
懊死!她真的知道他在想什麼!
如她所料,他閃電般放開了她,還退了一大步,活像被熱水燙到似的。
一股難言的情緒,揪住了她的心。
如茵深吸口氣,瞧著眼前這個火氣漸消的男人,不知為何,她突然寧願他繼續發火。
他像盯著一條蛇一樣的看著她。
抬起手,默默抹去臉上的泥巴,她拉回視線,垂眼不再看他,只將髒掉滑落的發絲,塞回耳後,喃喃道︰「基本上,我的能力和屠勤比較像,只是他是從物體讀取殘念,我則是從人。」
「你是超能力者。」他下了結論。
這句評論,讓她喉頭一緊,有時候她總覺得人們在說這句話時,都好像在說「你是怪胎」沒兩樣。
至少他沒說她瘋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是一個人,和其他人一樣,只是第六感比較好。」
他沉默了一秒,然後開口︰「抱歉,你說得沒錯。」
沒料到他會道歉,她驚訝的抬首,卻見他冷著臉,接著道︰「但你昨天晚上還是不應該未經允許,就利用你的特殊能力,跑到我房間里。」
這個指責,讓她瑟縮了一下。
「我並沒有哪個意思。」她輕聲道。
「你在那里。」他擰眉指出。
「那是因為,我的防護網有了缺口,我是被拉過去的,並不是我主動過去的。」
「什麼意思?」他瞪著她看。
她遲疑了一下,咬著女敕唇,半晌才萬分尷尬的說︰「我國中時曾經暗……偷偷喜歡你,我想昨天中午發生的事,讓我還是有點在意你,所以昨晚我做了夢,和國中時有關的夢。」
握緊了拳,她不安的看著他,盡量含蓄的說︰「我猜當時你可能也夢到……往事,所以我的意識就被拉了過去,我在睡覺時,防衛會降低,並沒有辦法和清醒時一樣。」
「你是說,你睡覺時會靈魂出竅?」他無法置信的月兌口。
「那只是意外,太過強烈的情緒會找上我,影響我。如果你沒做惡夢,我也不會被拉過去。」
他一臉詭異,難以言明的情緒在他周圍浮動,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什麼快樂的東西,不是她所會樂見的情緒。
如茵著惱的瞪著他,有些火大的說︰「不要像看怪胎一樣的看著我,這種能力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的,我以前也是很正常的,但我小學時出了車禍,醒來就變成這樣子了。」
她繞過他,走到洗臉台前,拉下歪掉的頭巾,打開水龍頭,將頭巾沾濕,清洗臉上的髒污,一邊輕描淡寫的數︰「意外剛發生時,我只是一台壞掉的收音機,而且還沒有辦法自己關掉電源,但我現在已經學會控制了。」
他沒有開口,她從眼角瞄到他臉上的不以為然。
「我說過了,昨晚都是意外。」她將髒掉的頭巾扔到洗衣籃里,扶著洗臉台,轉頭看著他,疲倦的道︰「你放心,我喜歡你已經是以前的事了,我不是跟蹤狂,也不是愛偷窺人的變態,你不會知道一直被強迫接收別人的情緒有多累,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做的就是把別人的心隔絕在外,而不是偷看他們,我保證之後絕不會再去打擾你。」
忽然間,他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不再結巴了。
「我已經把實話都說清楚了,現在,可以請你移動雙腳,離開我家,讓我好好洗掉這身泥巴嗎?我相信你很清楚門在哪里。」
眼前的女人,看起來既蒼白又疲倦,她全身上下都是泥巴,整個人狼狽不堪,靈動的大眼里,還泛著可疑的水光,但她仰著小小的下巴,挺著肩膀,瞪著他,維持著她殘存的尊嚴。
阿浪將手插在褲口袋里,僵站了三秒,然後轉身打開浴室門,走了出去。
談如茵花了半個小時才把自己洗干淨。
當她拿著抹布,走出房門,打算下樓梯將樓梯與走廊上,沾了到處都是的泥巴與腳印擦干淨時,卻發現地板和樓梯都已經被人擦干淨了。
她無言的下了樓,看見那個她以為早就離開的男人,站在她的廚房里,手里拿著微濕的抹布,望著她掛在牆上的照片。
他月兌掉了髒掉的運動鞋與襪子,卷起了褲管與袖口,他的襯衫與長褲還有些干掉泥巴的髒污,但他顯然已經盡力先把自己稍微拍干淨,才開始打掃。
十點的陽光,穿過敞開的窗,落在他英俊立體的臉上。
男人的眼楮很大,睫毛很長,她可以看見他睫毛在他臉龐形成像扇子一般的陰影。
如茵曉得,他的母親是原住民,他有一般的原住民血統,所以輪廓才會這麼深,頭發才會墨黑如子夜。
她在廚房門口杵立,猶豫著,不敢靠他太近。
雖然她沒有出聲,他也沒有回頭,但他顯然已經察覺了她的存在。
「你爸媽呢?」
他的問話,回蕩在充滿陽光的廚房空氣中,她清楚曉得,他正看著她父母和她的合照。
如茵遲疑著,有點怕他,又不想讓他察覺她的不安,所以她慢慢走了進去,替自己和他,倒了杯茶,然後回答他的問題。
「在北部。」
「他們讓你自己一個人住這里?」阿浪看著牆上那些被裝在自制相框里的照片,他看得出來,她很珍惜它們,她替它們貼上干燥的小花與香草,每一個都獨一無二。
她沉默著,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說︰「我不是一個人,我和外婆住。」
牆上的合照,大多數是她小時候的照片,青少年時期的很少,只有幾張她和一位老婆婆的合照,成年的則完全沒有。
她最近的一張照片,是她高中的時候,她自己一個人穿著高中的制服,站在鳳凰樹下。
顯然她出意外之後,有人不太適應這樣的轉變。
他並沒有天真的以為,全世界的家庭,都和屠、耿、莫三家一樣,但眼前照片里的父母與小女孩是如此開心幸福,都可以去代言「我的家庭真可愛」了。
但顯然,世事都是會改變的。
她的笑容,從國中時期,就開始變得僵硬而勉強,只有少數一兩張,透露著真正的歡笑。
他轉過身,然後看見她臉上防衛的表情,還有她替他倒的熱茶。
茶,是花茶,有著淡淡的清香。
對于她會替他泡茶,他有些微訝,原以為在經過剛剛那些事之後,她在發現他還在時,應該會拿掃把趕他出去才對。
沒想到,她卻替他泡了茶。
這個女人,究竟是有多天真?
「屠家兄弟也有特殊能力。」他盯著那杯茶,開口。
「我的父母,有他們的困難之處。」她捧著茶杯的手一緊,他沒有說出口的指控,讓她忍不住為爸媽辯護。「這樣對我們三個人都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