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們家的大門隨時為小蓉敞開。」她干脆地答應。「我會打電話叫元旦下課直接帶小蓉到安親班,那里是我朋友開的,就算我來不及接他們,她也會幫我送孩子回家。如果你耽擱得太晚,讓小蓉住在我家也沒關系,反正明天周六,孩子們不用上課,你明天再來接人也行。」
「那就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她看看表。「時間差不多,我該走了。」
她正要抽走帳單付帳,孔日鑫卻快一步搶來。
「就算是謝謝你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和晚上幫我照顧小蓉,這頓讓我請,OK?」
時間真的很緊迫,楊家佳也懶得跟他搶帳單。
「那就謝了,再見。」
她如來時一樣急匆匆地離開,心境卻和來時大不相同。
原以為要費一番心思,才能讓孔日鑫相信女友欺負小蓉,沒想到他這麼好溝通,總算了了她心中牽掛,不必再擔心可愛的小蓉蓉被欺負,有苦說不出。
她好心情地走出簡餐店,正好見到一個沒戴安全帽的年輕人騎上摩托車,她立刻快步跑去訓了他一頓,盯著他進對街車行買了安全帽戴上。而這一幕,全讓坐在窗邊的孔日鑫盡收眼底。
「不是說在趕時間?」
像在回應他的自言自語,下一秒,楊家佳低頭看了眼手表,隨即往停車處拔腿快跑。
「這女人怎麼老是在跑?」孔日鑫忍不住笑道。
倏地,他斂住笑容,終于發覺自己不尋常的地方。
他剛才打電話和女友分手,應該心情很糟、很難過,為什麼還笑得出來,而且感覺是如釋重負?
他苦笑。看來有必要在今晚之前,好好厘清自己這復雜意外的心思……
第6章(1)
晚上七點,孔日鑫走進友人經營的LoungeBar,經過吧台,和身兼調酒師的友人點頭打招呼,對方立即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視線往包廂位置輕掃一眼,對著他用手指擺出一個V,從眼楮往下劃,示意他里頭的人正在哭。
孔日鑫早有預料,也是怕場面難看才訂了包廂,對于友人的好奇眼光只能回以苦笑。
「日鑫……」
一看見男友進包廂,李丹妃立刻裝出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哀怨凝望,不到十秒就滑下兩滴淚。
孔日鑫在女友對面坐下。友人早已體貼地將他慣喝的酒和小菜送上,看來是不會有人不識趣地進門打擾了。
「我希望你能冷靜一點,哭已經無濟于事,我給你解釋的機會,是想看看我們還有沒有做朋友的余地,如果你是想挽回這段感情,很抱歉,已經不可能。」
他並非硬心腸,可是經過一整個下午的仔細回想和思索,他終于明白這段感情的盲點就是女友的眼淚攻勢,和他的不忍心。
認識不久,她哭著說喜歡他到無法自拔,就算知道他已經有一個女兒,也希望能以結婚為前提和他交往。
當時他覺得她很可愛、很真誠,所以對她即使很欣賞,但沒有特別心動,還是答應試著和她交往。
之後,他介紹她和朋友認識,她卻私下找對方談理財規劃,他希望她公歸公、私歸私,別把他的朋友拉為客戶,免得理財有個閃失,朋友見面就尷尬了,但她可憐兮兮地泣訴達不到業績會如何被主管痛罵,結果他自己也掏腰包買了基金給她做業績。
交往期間,不止一位朋友看過她和不同男人手挽手去吃飯,或上夜店喝酒跳舞,他不悅地追問,她眼眶含淚地訴說明明不喜歡喝酒跳舞,但又不得不打好人際關系,和同事、客戶交際應酬的苦處,講得萬分委屈,換他反過來安慰她。
他們之間好像一直是這樣,遇上什麼事,她一哭,他就心軟,然後不了了之。
但是這一回,他不打算再心軟、再退讓,任她以淚水繼續予取予求。因為他發現,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其實已經厭倦這樣的相處模式,當自己無法肯定地答覆兩人何時要結婚,而是希望她能試著和女兒相處、得到女兒的認同,一再回避問題,其實心中早就放下和她共度一生的可能。
因為不想當主動提分手的壞人,因為身邊並沒有更心動的對象,因為女兒和她似乎還合得來,因為沒有一定得分手的理由,所以他得過且過。但這並不是經營感情的正確心態,是他耽誤了兩人的時間。
直到楊家佳的當頭棒喝,終于讓他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小蓉的個性說好听點是善良,說難听就是懦弱……
欸,她說得沒錯,而且他不得不承認,女兒的性情恐怕是得自于他的遺傳。
看來,他得學著果決行事。在感情方面,他也徹底想通一件事,只以賢慧、愛小孩、女兒也喜歡做為結婚對象的標準還是不行,重點是他也會心動、自己真心渴望跟她共度一生,才是真正讓他甘心步入結婚禮堂的女人。
「雖然抱歉,我還是要老實說,我想共度一生的女人,已經不可能是你。」
孔日鑫坐下來,主動開口,冷靜地對李丹妃剖析今天思索一下午,自己的真實心意和對這段感情的想法,也肯定地給了她答案。
「不是我,那是誰?」李丹妃根本听不進去。「一定是你劈腿,找藉口和我分手是想和第三者在一起——」
「藉口?」他微微擰眉。「不只昨晚,就連之前你自願教導小蓉功課,還有我出國托你幫我照顧她的那段時間,你對我女兒做了哪些事,難道真要我一一說出來和你對質?」
「我做了什麼事?」李丹妃臉色不變,早有心理準備。「我不知道小蓉跟你說了什麼,事實是我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只不過昨天下午突然涌進一堆急件要處理,我忙昏頭,晚了一點才帶小蓉去吃面,然後又接到客戶電話,說有急事要我過去一趟,不得不在你回家之前提早離開。如果她因為這樣生氣、對我不滿,我可以體諒,可是我無法接受她因為這樣就否決我之前對她的好,還編謊話說我虐待她——」
「小蓉沒說過你半句壞話。」
李丹妃愣住了,萬分委屈的表情瞬間僵化,精致妝容出現裂痕。
看著女友睜眼說瞎話,還要將一切怪罪到女兒身上,孔日鑫搖頭。
「如果你真的把小蓉當親生女兒一樣關心疼愛,就會明白那孩子有多善良,被你欺負也不敢跟我說,我問她讓你當她的新媽媽好不好?她也點頭,因為她認為我很愛你,就算沒被你警告,她也舍不得讓我傷心,只會說你的好話,半句壞話也不提,可是你卻想說那孩子的不是。丹妃,我比進這個門之前,更加確定自己看錯了你。」
「如果不是小蓉說了什麼,你怎麼會氣到提分手?」她心里有些忐忑,莫非他在家里裝了針孔攝影機還是電話竊听器?
「是小蓉告訴了朋友,我才輾轉得知一切。」
他停頓片刻,望著越看越陌生的前女友,心里五味雜陳。
「算了,我看你根本沒有意思要解釋為什麼要那樣對待小蓉。」他感慨地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興師問罪的打算,我只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
「為什麼說得好像全是我的錯?」
看男友像是鐵了心不回頭,李丹妃也火了。
「別人說的你就信,連向我求證都沒有,電話一打來就提分手,難道你一開始就是存心玩弄我的感情?老實說,你是不是劈腿愛上別的女人——」
「我從不做劈腿這種事,倒是你,有資格問我嗎?」既然她不干脆,他只好把話挑明。「今天下午我請了假,把以前被你一哭就敷衍過去的疑點全部搞清楚,包括讓你昨晚失約的『重要公事』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