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還沒說完,就頓住了。
因為那男人,正拿著槍對著她。
「你的確是緊張過度了。」他微微一笑,親切的就像鄰家大哥。「我並沒有跟蹤你,我很想和你坐下來喝杯咖啡,但我還有事要忙,到桌子那邊去。」
夜風吹著窗簾,揚起了她的發。
恬恬額冒冷汗,她沒想到他會突然暴走,她和青嵐都以為他並不曉得她已經猜到了他是凶手,所以才會冒險進行這個計畫,她房里的隱藏式麥克風和攝影機,會將一切記錄下來。
她想過會有危險,但她更不願意第二天就看到阿南離奇暴斃在牢里,而且青嵐人在隔壁,武哥更是藏在不到兩公尺外的臥房里,她很安全,她告訴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克拉克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還以為你很聰明呢。」他仰起下巴,眯起藍色的瞳眸,火大的說︰「我告訴過你,這個案子我們會查,結果你做了什麼?你和那個痞子卻不斷不斷的找我麻煩!」
她一眯眼,「你殺了艾瑪?」
「我沒有殺她!」克拉克聞言憤怒的上前,把槍抵在她頭上。
「該死,恬恬,不要激怒他。」耳環中隱藏式的麥克風里,傳來韓武麒警告的聲音。「我馬上過去!」
「不要!」她在情急之下,月兌口阻止武哥。也許她的頭被槍指住了,但情況並沒有改變,她本來就是要套這個殺人犯的話。
「恬恬,你死了的話,證明他是凶手也沒有意義了。」仿佛猜出她在想什麼,青嵐的聲音從麥克風里傳來。
她知道,但她受夠了這一切混亂。
「如果你沒有殺了艾瑪,就不要把槍對著我。」她握緊了身後的窗台,臉色死白的瞪著眼前高大的男人,冷靜的挑眉問︰「你有嗎?」
「我沒有。」他的臉扭曲了起來,激動的說︰「她不是我殺的,我愛她!她也愛我!她說過她愛我,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她說過她永遠是我的!我的!但那黃猴子一出現,她就說要分手!都是那黃猴子害的!是那黃猴子殺死她的!」
他傾身對著她低咆著,她可以看見他藍眼楮里的淚。
那瞬間,她知道這個男人瘋了。
她輕輕的開口︰「那你為什麼拿槍對著我?」
「因為你必須死。」克拉克看著她,激狂的臉突然變得很悲傷,他啞聲道︰「我很抱歉,但你必須死,那樣一來,我就可以證明殺人凶手是那只猴子了。那種小白臉,不只騙財還騙色,他玩弄了可憐的你和艾瑪,你一定不想他逍遙法外的,對吧?」
他講話顛三倒四的,邏輯詭異得讓人寒毛直豎。
「恬恬。」韓武麒輕聲道︰「順著他的話說。」
她想點頭,但槍口抵著她的腦袋,她被逼得往後仰,上半身幾乎要探出了窗口,她緊抓著窗框,看著克拉克,開口同意。
「對,我不想讓那騙子逍遙法外。」
「沒錯,我們不能讓那騙子逍遙法外。」他欣慰的點頭,稍微放松了點抵在她額頭的槍,他直起身子,嘆了口氣道︰「所以我很抱歉,你真的必須死,你只要寫下遺書,說明他是害死艾瑪的殺人凶手,你死了之後,我一定會讓他定罪的。」
在說這些狗屁的那瞬間,這男人的臉上竟然浮現了微笑,他義正詞嚴的樣子,好像他講的是什麼神聖的正義,她的死是高貴的犧牲。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伸手推開他。
她死命的將眼中的淚逼回去,天知道他要是看到她情緒失控,會做出什麼事。
「好,我寫。」她的唇在抖,幸好她的口氣听起來還算鎮定,「抽屜里有紙筆,我會寫你要的遺書,但你一定要讓那罪有應得的騙子定罪。」
他聞言,欣然的退了開來,抵在她頭上的槍口,雖然不再抵著,卻依然瞄準著她。
「照他的話做,去拿紙筆。我已經瞄準他了,但你必須離開他的槍口。經過沙發旁時,我叫你趴下,你就趴下。」武哥說。
她松開抓著窗框的手,因為太過緊張,她的手指僵硬不已。
正當她要往前走時,遠處卻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克拉克也听到了,他警覺的上前,槍口再次抵到了她頭上,一輛車瘋狂的轉過街角,她慌亂的回頭,只看見阿南開著車,朝這邊沖了過來。
夜風狂亂的吹著她的發,窗簾幾乎飛揚到天花板上。
在那千萬分之一秒,她和他對到了眼。
她可以看見他眼里的緊張、驚恐和憤怒。
克拉克抓住了她的手腕,試圖將她拉離窗口,他的槍仍指著她的頭,抵在她的太陽穴上。
就在這時,阿南當機立斷做了一件無比瘋狂的事。
恬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但他的的確確松開緊握的方向盤,從狂奔急駛中的車子里站了起來,他一腳踩在座椅上,一腳踩著方向盤,上半身則探出了前座車頂的天窗,銬著手銬的雙手握著一把警用手槍。
她可以看見狂風將他及肩披散的長發拉直,甚至看見他眉角上的舊疤。
「趴下!」他喊。
她沒有辦法趴下,克拉克在她的身前,她的手被他緊緊抓住,整個人被卡在窗戶旁,既然不能往前彎,恬恬只好往後仰到窗戶外,她練了多年的瑜伽,她的身體非常柔軟,但她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會救了她一命。
他幾乎在同時開槍。
子彈從她身上呼嘯而過,槍響好像也不只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濺到了她身上,還有人在哀號。
她的手自由了,但她卻只看到曾劍南那該死的笨蛋,連人帶車以驚人的速度飆過了公寓前,然後一起沖進了街尾的公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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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哥制住了克拉克,青嵐在她開門時跑了過來。
她知道自己應該留下來,卻無法思考的沖下樓,往公園飛奔過去。
遠遠的,她只看到他的車翻倒了,撞倒了三、四棵棕櫚樹,車頭被撞得稀巴爛,車子的底盤朝上,四只輪子還在轉。
她跑到街尾,翻過小樹叢,跑到車子旁趴下,朝上下顛倒的車子里查看。
車子里沒人,他不在車里,也沒有被壓成稀巴爛。
敞開的天窗依然是開著的,車前座的安全氣囊已經彈開,但他沒有被卡在車里,車子里或車頂也沒有任何血濺的痕跡。
怕他是被撞車的力道甩了出去,她心慌意亂的起身,欲尋找他,卻听到身後上方傳來一句。
「嗨,親愛的,你在找我嗎?」
她猛然回頭,只看見那個豬頭男,身手俐落的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安然無恙,好吧,也不是那麼安然無恙,他落地時,撫著右月復縮了一下,表情扭曲,嘴角甚至還有血痕,但他仍是挺直了身子,對著她微笑。
「你這個瘋子!」她瞪著他,月兌口就罵︰「你不要命了嗎?你以為那樣做很帥嗎?你以為你是特技人員,還是不死之身?你知不知道你可能——」
她話還沒罵完,他已經大踏步上前,舉起銬著手銬的雙手,套住她,將她摟入懷中,低頭吻她。
「放開我!」她推開他,氣憤難平的打了他一巴掌。
這一招,顯然不是對每個女人都有效,她那一巴掌,打得可用力了。
但他沒有松手,他的手被銬住了,所以只能乖乖挨打。
「你這王八蛋!」她火冒三丈的邊打邊罵,右手打完,左手再揮過去。
「神經病!」右胸一拳。
「瘋子!」左胸一掌。
「豬頭!」右臉又是一巴掌。
當她終于停手時,他真的覺得有點頭暈,但他仍是開口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