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和你說過了。」它眯著眼,一邊舌忝掉嘴邊的腥黑,一邊生氣的說︰「只讓雙胞胎在她身邊,是不夠的!」
它不是在落井下石,不過也沒好心到可以原諒他,或自己的疏漏。
發現她被攻擊時,秦在第一時間就出手消滅了纏住她的半數穢鬼,它則處理了其它的,但有幾只動作快的,見情況不對,立刻轉身四散逃跑,它追了上去,才會拖到現在才回來。
「我看到了,她本來可以來得及進來的,只要跨過門,進到院子,結界自會將那些東西擋在門外。」它不爽的道︰「可是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她敢進來,因為怕連累我們。」
他知道,他也看到了。
「你最好和她把話說清楚。」
他沉默著。
這家伙看起來萬分疲累,仿佛千斤壓頂,所以雖然它還有滿月復的不爽和抱怨,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退讓地只再吐一句。
「至少一部分。」它說。
這一回,他點了點頭。
黑貓這才滿意的跳下了窗台,跳上她所躺的床,嗅聞著她的臉。
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靜靜的躺著,教它擔憂不已。
它只好轉頭看向那守在床邊的男人,「她為什麼還沒醒?」
他可以在它眼里,看見和他相同的自責和憂慮,所以他回答了它。
「她耗氣太深,需要休息。」
床上的人,呼吸輕淺,臉色蒼白,看起來萬分脆弱。它想要守在她身邊,卻也曉得身後的男人需要和她獨處,或許這樣他會改變他那愚蠢的堅持。
看在他平常會煎魚給它吃的份上,絕對不是因為它同情他的關系,它跳下了床,從來時路離去,臨到窗邊,又停了下來,回頭提醒。
「你最好到床上陪她躺一下,她冷得像塊冰。」它歪著腦袋,揚著嘴角問︰「你還記得怎麼提高體溫吧?或是需要我留下來幫忙?」
他的回答是一記陰狠的瞪眼。
「我想這代表不用。」它挑著眉,回身,輕巧地跳下了樓。「我會在樓下,別讓她掛掉了。」
窗外,又只剩下一輪明月。
月華淡淡,映照著床上嬌弱的人兒。
他知道,那只貓說得對,她需要溫暖。
在月光下,他上了床,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
好久了……
他已好久沒將她這樣抱在懷里,擁她入懷的記憶,歷經千年也依然鮮明,卻怎樣也比不上此刻的真實。
她是如此嬌小、如此柔弱……
不覺中,他抬手撫著她的發,她秀麗的眉目。
他忍了又忍,忍著不去看她,忍著不去打擾她,忍著不去觸踫她,直到現在……
千年以來,思念早已堆積成山。
壓抑多時的情感,卻直至此時此刻,方能傾泄而出。
小心翼翼的擁著她,他閉上了眼,將臉埋在她肩窩,感受她的心跳、她的味道,將她的一切,再次刻記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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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黑暗中。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她困惑地站在原地,不懂自己身在何方。
冷,是她唯一的感受。
我以為……你是夢……
熟悉的聲音,驀然響起。
「不,我不是夢。」
她轉頭朝聲音望去,那里除了黑,什麼都沒有。
從現在……直到永遠……
「是的,從現在,直到永遠。」
她點頭同意,循聲再望去,還是沒看到東西。
黑暗中,只有逼人的寒氣。
我愛你……
「你是誰?」
她迅速轉身,有些慌急的問,但聲已杏。
可是,這一次,她看見了微光,在遠處。
她朝那微光跑去,卻滑了一跤。
跌坐在地時,她才發現自己在冰上,她爬起來,繼續小心的朝光源走去。沒多久,她就發現她正在一座冰原上。
包靠近,才發現冰原其實原來是座湖。
那是一泓好深好黑的湖。
湖水,結了冰。
在湖的那一方,有著黑色的平台和樓閣庭院,還有青紅的火焰,一盞又一盞的,浮在半空。
她踏上了平台,可平台和樓閣庭院都結了霜,這里看起來像是荒廢了,完全沒有半點人影或蹤跡。
她上了樓,穿過了小徑。將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但還是找不到那個人。
說真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找誰,只知道自己應該可以在這里找到,只知道她好想好想見他,可當她氣喘吁吁的將所有可能的地方都尋遍了,卻遍尋不著時,早已淚流滿面。
他應該要在的,要在這里的呀。
為什麼不在?為什麼?
她仰望漆黑的夜空,只覺得心好痛。
她好想見他,好想好想——
別忘了……
「我沒忘,我沒忘啊……」
她沮喪的跪倒在滿是冰霜的地面,掩面哭出了聲音,「你在哪里?在哪里?」
她哭到泣不成聲,滿溢的悲傷幾乎將她淹沒。
就在她哭得無法自己時,忽然,她感到一雙溫暖的手臂將她環住,帶她離開那冰冷的空間。
終于,她再次听到了那熟悉溫暖的聲音。
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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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哭。哭著做夢,哭著囈語。
她的淚,浸濕了他的衣,燙著了他的心。
「別哭。」
終于,在她哽咽的哭聲中,他收緊雙臂,啞聲開口。
「別哭,我在這里。」她的小手攀著他,小臉緊緊埋在他胸膛,淚水不斷的流。
他喉頭一梗,吻著她的額,低聲安慰。「我在這里,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他以眉心抵著她的眉心,不斷不斷的重復著。
听著他一次又一次的保證,她依舊啜泣著,但哭聲漸漸歇息。就在他以為她睡著時,她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看著他。他為之一僵,整個人屏住了氣息。她抬手,困惑的、輕輕的。以手指輕觸他的臉龐。從眉梢,到嘴角。
他無法動彈,只能任她觸踫自己。
她撫著他的臉,有些遲疑的微啟粉唇,迷惘的開口問。
「你……是誰?」
他可以看見她臉上的淚痕,看見她眼里的疑惑,卻不知該從何解釋,但她沒等他開口,只是悲傷的看著他。
「我在夢里听見你……我知道……那是你……」淚水從她眼角再次滑落,她撫著他的臉,喃喃的、輕泣著,「可是……你是誰?」
「我想見你……」
月光不夠亮,他又背著光,她只能看見他朦朧的輪廓。
「我看不清……」
她因疲累而閉眼,卻又奮力再次睜開,她還想看他,想將他記在心里,想將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她好累,太累了。
「我不想忘記……我沒有忘記……但是我想不起來……」黑暗襲來,她再睜不開眼,卻仍虛弱的說著︰「只是想不起來而已……我沒有忘記……我會想起來的……我會的……」
她的手從他的臉龐滑落。
「我會的……我會的……」
她不甘心的囈語著。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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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輕輕。
她在做夢,她並沒有醒。
那只是夢里的囈語,他知道,可即使是夢,也已讓他甘心。
無明將臉埋在她柔軟的發問,因她在懷中而顫抖,因她的將醒而心痛。
對他來說,她就像開在遙遠彼岸的一朵花,遠遠的,可望,卻永不可及。
只有現在,也只有現在。
在這靜謐的夜晚,在她沉睡之時,他才能靠近她,才能擁有她,他們之間,才沒有距離。
如果可以,他希望天不要亮,希望時間停止流動,希望能一直將她護在懷里。
他們說的,他都知道,也都曉得,但他怎敢再求?
怎敢?
兩千多年,她已在世上輪回了近百世,受了無盡的生老病死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