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這斬釘截鐵的聲音,不屬于幾位大人的,而是站在床尾的其中一名少年。
「為什麼不行?」她擰眉問。
「你得待在醫院里做檢查。」他神色堅定的瞪著那三個太寵她的長輩,在他們張嘴時,搶先開口道︰「她今年已經昏倒兩次了,你們不認為應該要先檢查出她昏倒的原因嗎?」
「可是,小麒,我不想待在醫院里。」綺麗努力試著擠出一滴淚,博取弟弟的同情,可惜她的演技還沒那麼好,擠了半天,眼楮還是干的。
白志麒看著病床上那裝可憐的姐姐,還是冷酷的只回了那兩個字。
「不、行。」
見這邊行不通,家里大人又幫不上忙,綺麗只好轉向雙胞胎中,性情較好的另一個弟弟。
「小鱗……」她用小狽眼,祈求的望著他。
白志麟最受不了姐姐用這種無辜可憐的小狽眼看他了,雖然志麒方才就已經先警告過他不準幫她說話了,但臨到頭,他還是沒有辦法抗拒這大他們兄弟兩歲的姐姐。
「志麒,姐也不是沒做過檢查,她從小到大昏倒那麼多次,西醫查來查去也都查不出什麼,中醫也只是說她身體太虛。」
他看著身邊才大他兩分鐘,卻總是像個小老頭一樣陰暗的兄弟,指出重點道︰「況且,她開學前才做過全身的健康檢查,除了血壓有些低之外,什麼毛病也沒有。開學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月,你現在叫她做檢查,也只是讓她白挨針而已。」
啊啊,果然阿麟口才最好了。
綺麗在心底感謝著,一邊不忘把插著點滴的右手移到比較顯眼的肚子上,然後一邊把無辜的小狽眼絕招,用在家里最難講話的小麒身上。
「小麒……」
白志麒擰著眉頭,一張嘴也抿得更緊。
「不然這樣,」見兒子別扭的模樣,白天羽終于開口給大兒子台階下。「綺麗先回家休息,在家觀察一個星期後,我們再看看狀況如何。如果她又昏倒,就回醫院檢查,如果她體力恢復了,才能去學校。」
可是她想去上學啊!
綺麗張嘴想抗議,但媽咪卻在這時捏了捏她的手,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知道自己不能太過分,她只好重新閉上了嘴。
「一個星期?」白志麒看著父親
「一個星期。」白天羽點頭。
「如果她情況沒好轉,就回醫院。」
「對。」
「好。」
案子倆達成了共識,綺麗卻在心里嘆了口氣。
一個星期,七天耶,好久喔。
唉。
看著在她床邊圍成一圈的家人,綺麗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她等一下就可以回家了,不用待在這種到處都充滿鬼魂和怨念的地方。
話說回來,她的家人們還真厲害呢,都沒有怪東西敢靠過來。
特別是雙胞胎。
迸人說的紫氣沖雲霄就是這樣子的吧?哈哈。
不過小麒生氣的樣子更像是超級賽亞人,啊,不對,超級賽亞人要發金色的光才對。
一想到弟弟把頭發弄成刺蝟頭,打出龜派氣功還一邊吶喊的模樣,她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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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了。
蜷縮在陽台的躺椅上,白綺麗打了個呵欠。
這六天來,她的身體只好不壞,所以家里的人終于比較放心了,爺爺前兩天臨時出門去,老爸和媽咪也都去上班,雙胞胎到外公家去練武了,家里就剩下她和女乃女乃。
從醫院回到家里的第一次,她終于能稍稍喘口氣。
雖然說,有人關心總比沒人關心好,她也知道大家是因為擔心她,可是有時太多的關心和擔憂,卻只是更讓她感覺到自己的沒用,反而在無形中成了壓力。
從小,雙胞胎就是頭好壯壯,不管是上山下海,爬樹跳河,對他們來說,都是輕而易舉。
但她卻因為有時會不明原因昏倒的關系,被家人過度關心,在上國中之前,她的課業都是在家中上課,然後以考試的方式,取得同等學歷。
雖然她長大後,身體好上了許多,而且沒因為那不明原因昏倒時,甚至能跑能跳,事實上,她跑百公尺還是全校第一耶。
不過,大概小時候家里的人被她嚇怕了,始終對她放心不下。
所以,能去上學,一直都是她的希望。
幸好,在她的據理力爭,及媽咪的支持下,她才說服了大家,讓她國中時,去學校上課。
雖然知道她特異的體質,或許會給人添麻煩,但她還是好想去上課。
柄中三年,她很努力的不去理會那些死不瞑目、眷戀世間的鬼,但偶爾還是會忍不住幫忙,有時候她狀況不錯,就只是虛一點,如果剛好遇到她身體狀況差一些,得躺上好幾天也是常有的事。
為了避免和家人為了上學的事起爭執,她都會在沒有昏倒前,要外公找人來接她,可惜這次她沒來得及找外公就昏過去了,害她被關在家里休息。
不是她比較喜歡外公、外婆,只是爺爺和女乃女乃雖然很開明,但雙胞胎就真的很愛管東管西,而且,外公家什麼怪人都有,就算是躺在那里,也不會覺得無聊。
忍不住再打了個呵欠,她眯著眼看著前方轉紅的幾株楓樹。
今年入秋的第一道冷鋒,昨天才剛剛離開,因為位處山腰,高度較高,這兒的楓葉都開始轉紅了。
從林葉間灑落的陽光,暖人心房。
她半眯著眼,在躺椅上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才將視線拉回手上的筆記本。
白色的筆記本,是班長好心在昨天下課後拿來借她的,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這幾天上課的重點。
她試著專心的看著班長整齊的筆跡,但還是在半個小時後,在躺椅上睡著了。
秋日午後的風,乍起。
染紅的楓葉在空中片片翻飛著,她手中的筆記本也一頁頁的翻著,然後,終于從她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沉沉睡著,陷入黑黝黝的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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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無止無盡。
扁明之後,只讓這兒的黑顯得更加無望。
好痛。
她不知道會這麼痛。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顫抖無力的手。
好累。
她不知道會這麼累。
以往,即使吸收了苦痛,她也從來不曾這麼累、這麼痛過。
但她從未淨化過魂魄,只治療過人。
她只是想讓那魂魄少受些罪,甚至不知道她這樣能……
「你不該這麼做的。」
平鋪直敘的話語,冷冷的、淡淡的,從身後傳來。
她回頭轉身,看見那個說話的男人。
男人有一張極為俊美卻蒼白的臉,他穿著黑色的長袖袍子,衣袍上沒有任何足以辨認的紋飾,黑色的長發也未冠起,只是披在身後。
他是她來到這里之後,第一個看到未受苦痛折磨的……不,他不是魂魄。
這個男人和她先前所見的那些完全不同。
她感覺不到他的痛苦,他的喜樂,也感覺不到他一絲一毫的氣息。
「你……是誰?」
這疑問,從她微顫的唇中吐了出來,可開口說話,只讓她更加察覺自己的虛弱。她又冷又累,全身都在顫抖,她還以為她不再會感受到這樣的虛弱和苦痛。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道︰「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男人的聲音極為清冷,教人听了打從心底起了寒顫。
「我知道。」她深吸口氣,但這兒的濁氣,只讓她更加暈眩不適。「我……我是來……找人的……」
她看著他,盡力說完這句話,雖然想保持清醒,寒冷和疲累卻仍擊倒了她,讓她無法控制身體,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