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
她飛奔上樓,穿過一個又一個房間,試著找到出口,但每個房間的窗戶都是密封的,他咆哮的聲音近在耳邊,如影隨形。
她又驚又懼,在看見另一座樓梯時,立刻沖了上去。
回旋梯上,是一座空中花園,她推開落地門,跑進奔騰大雨中。
眼看她就要消失,他心肺欲裂,知道她只要一離開,就再也不會出現,他心急如焚的沖進大雨傾盆的花園里,狂喊出聲。
「蝶舞——」
她渾身一震,在矮牆邊僵住。
他為什麼知道這個名字?為什麼?
「蝶舞……」她轉過身來,無法置信的看著他,喃喃開口,「你叫我蝶舞……你記得?」
他喘著氣,臉色死白的抿著唇,握緊了雙拳,眼底閃過一抹陰郁。
「那不重要。」他粗聲開口,想靠近她,卻又怕她因此掉下牆去,不敢隨便冒進,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
「你記得,」她瞪著眼前的男人,全身的血液像是在瞬間被人抽走,腦海里的思緒一片混亂,這幾個月來的相處全在腦海里不斷上演。
我愛你。
不。
我可以等。
假的。
我只希望你能陪著我。
假的!
可以嗎?
一切都是假的!
她一手扶著身後的矮牆,全身劇烈顫抖。
冰冷的風雨撕扯著一切,像是隨時會將她撕裂帶走。
「你騙我……」破碎的字句從她嘴里逸出。
「沒有。」他心痛如絞,不禁朝前走了一步,卻見她往後一縮,怕她逃走,他只好緊急再站住。
「你騙我!」她臉色死白的在大雨中指控,「你叫我蝶舞!你知道,你知道我是誰,你什麼都曉得,這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懊死的!那不是假的!」他暴戾的吼著。
她搖著頭,听不進他的話,只是既不解又心痛,茫然的搖著頭,喃喃自語著︰「為什麼?既然你曉得,為什麼又要處心積慮的接近我?對了,我忘了,你恨我,若你想起來了,怎麼可能不恨我?我背叛了你的信任,我殺了你,好幾次,好幾次,你當然會恨我……」
他握緊雙拳,挫敗的低吼︰「我不恨你!」
她卻恍若未聞,只是緩緩抬起頭來,黑瞳滑下兩行清淚,望著他,淒楚的笑問︰「你是要報仇嗎?」
「我什麼都不要,」他壓著怒氣,害怕的注視著她,小心翼翼地在大雨中伸出手,「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她心痛欲裂,抖顫著雙唇問︰「在一起做什麼?我死不了,你殺不了我,到頭來要讓我再動手嗎?我累了,我好累好累,我不要了不行嗎?不行嗎?」
「不行!」他斬釘截鐵的否決她,朝前踏了一步,沉聲保證道︰「一切都不會再一樣,一切都不會再相同,我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我不會讓你再有理由動手!」
她搖著頭,無助的哭著。
「過來。」他啞聲誘哄著。
她還是搖著頭。
「別走。」他試探的再朝前走了一步。
她在雨中發抖,淚水成串的流。
「相信我、」
她痛哭失聲,想相信他,卻又害怕。
「命運是可以改變的。」
她閉上了眼,兩股矛盾的力量在胸口撕扯著。
「這一次我一定會做對的。」他壓下心底的恐慌,放柔了聲音,乘機再往前兩步。
「不,你永遠不會改變的,永遠都不會……」她垂首搖頭,癲狂地笑著顫聲說︰「我試過了,試過好多次、好多次,每一次、每一世,總是會有事情發生,總是會有人死去,然後我就必須殺了你,我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趁她不注意,他猛然沖上前抓住她。
「不要,放開我!」她被他抓得措手不及,兩只手都被箝住,只能奮力掙扎。
他緊緊抓著她的雙臂,對著冥頑不靈的她吼道︰「我已經變了!」
她氣憤的吼回去︰「不!你不可能改變的!我們被詛咒了,你懂嗎?我和你都被詛咒了,不可能有好結果的,只要我和你在一起,一切都會不斷不斷的重復,直到我再次殺了你!我不要再這樣過下去,絕不!」
風狂雨急中,電光倏忽再現,將一切照亮,白色的電光映照在他狂怒的臉上。
他在狂風暴雨中咆哮︰「你說你會陪著我的!」
「不!」她握緊了雙拳,激動的喊道︰「是唐可卿,不是我!」
「你就是唐可卿!」他將她壓在牆上,用力搖晃她,怒吼著。
「我也希望我是!我也希望我是啊!」她哭著吶喊,「我已經忘記了,全都忘了!忘了!你為什麼還出現?為什麼不放過我?」
「因為我愛你!」電光再閃,他捧著她濕透的臉,痛苦的嘶吼著︰「我愛你!」
銀白的閃電下,她臉色蒼白如紙,雨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
「我不相信。」
雷聲隆隆,撼動天地。
他瞳孔收縮,下一秒,他將一條刻上咒術的玉珠鏈套在她脖子上,不顧她的抗議,他一把扛起她,硬將她給扛回屋子里——
大雨不斷不斷的下著,整個城市像被浸在水中。
玉鏈禁制了她的行動、封印了她,她無法運氣,甚至使不上太大的力氣反抗掙扎,只能任他擺布。
在這之前,他甚至不確定那條玉珠鏈真的有用。
他一直不想走到這一步,但她執意要離開,她一直有著很好的身手,這麼多年下來,她的武藝更是精進許多,飛檐走壁對她來說更是有如雕蟲小技,如果她有心,他根本攔不住她。
他不能讓她走,只好趁她不注意時,使出這種卑劣的手段。
他將她扛進浴室,替不斷反抗的她拔去刺進腳底的花瓶碎片,拭去鮮血,每一道割裂開的傷口,都在他眼前逐漸愈合。
雖然如此,在受傷時,她仍會痛,他曉得。
她白皙果足上的每一道傷痕,都像是劃在他心頭。
他替她放了熱水,替她洗了澡,然後換上干淨的睡袍。
從頭到尾,她始終哭泣著、咒罵著,甚至咬了他一口,即使他用盡一切方法壓制她,她還是打了他好幾拳,將她弄干簡直像在進行不可能的任務,當她抬腳踹他時,他萬分慶幸他用了那條刻著咒術的玉鏈。
「Shit!」為了防止她再踢他,他將她拋到大床上,俯身箝著她的手,壓著她的腿,低咆著︰「你真的想殺了我嗎?」
她臉上血色盡失,渾身僵直,滿眼盡是傷痛。
「該死!我不是故意的,可卿——」
「我不是!」她憤怒的瞪著他。
他深吸口氣,不再喚她的名字,只是嘎啞開口,「我不能讓你走。」
「你當然可以,把珠鏈拿走就行了。」
「不。」他貼著她的額,痛苦的直視著她說︰「我等了你一輩子、找了你一輩子,我絕不讓你再離開我。」
她輕顫著,痛恨他說的如此輕易,咬牙冷聲說︰「我總有一天會親手殺了你。」
「我不在乎。」他渴盼的啞聲要求,「我知道你不信我,我只希望你給我機會,時間會證明一切。」
「讓我走。」她黑瞳淒冷,一張臉清似冰、白似雪。
他不自覺握緊了她的手,直視她的黑瞳燃著火?貼著她的唇,一字一句的輕聲開口。
「除非我死。」
她緊抿著唇,既憤恨又痛苦的瞪著那可惡的男人,他卻不閃不避,直直的回視著她。
她好恨,恨他的野蠻、恨他的強迫,更恨他眼里藏也不藏的火熱。
好半晌,她率先閉上了眼,不想再看到他,不想面對他灼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