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茫然的昂首,「不是我害的?」
「當然不是。」他撫著她的臉,溫聲道︰「妳逃走了,不是嗎?」
她含淚訝然的看著他,一直以來,她始終怪罪自己,雖然後來逃了出來,她卻覺得自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但又無法舍棄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了結自己的生命,只能在這世上自私的苟延殘喘著,不斷的逃亡下去。
但如今,他的一番話卻輕而易舉的解開了她內心長久以來的愧疚。
彷佛卸下心中沉重的棚鎖,她有些虛月兌的看著他,然後哭著笑了出來,點著頭道︰「對,我逃走了……逃出來了……」
他拿了面紙給她,曉夜擦去淚水,好一會兒才較為平靜下來。
雹野看著她,輕聲問︰「妳是怎麼做的?」
听她方才所說,那里戒備森嚴,她平常日子不是被打了針,就是被綁起來,他怎麼想都想不通她是如何逃出來的。
曉夜吸吸鼻子,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的說︰「自從我曉得麥德羅所做的事情之後,就一直想逃走。在一開始,逃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那時情況卻不同了,因為我可以用『神行者』。我趁每一次使用『神行者』時,試著從計算機主機中找出研究所的建築結構,包括所有攝影機的位置,人員的交班時間,找出了逃亡的時間和路線。就在我決定逃走的前幾天,我在網絡上遇到了一名試著入侵研究所的計算機駭客。我避過研究所人員的監控,透過網絡和他溝通。駭客的代號叫鬼影,他听說了『神行者』的事,才一路追查到這里。」
她笑了笑,「我知道在我那樣虛弱的狀況下,就算我能逃出研究所,也不可能走多遠,所以我騙他我是研究所里的人,我可以把『神行者』偷出去給他,但他要幫我逃走。」
「他答應了?」
「嗯。」曉夜點頭,「我告訴他逃走的日子,請他接應,時間到的那一天,是固定會使用『神行者』的日子,我乘機在監視系統的計算機里做了干擾的bug,並要計算機定時打開我那一間房的電子中控鎖,然後從垃圾信道進入垃圾子車里,最後再由垃圾車將我送出門口,鬼影賄賂了垃圾車的司機,自己開了車來接應。」
「對,我費心費力幫妳偷渡出來,還替妳弄了假證件,和妳耗了好幾個月,妳這女人才和我說得七七八八的,現在卻一下子全都告訴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傻大個!」
突如其來的聲音教兩人一怔,雙雙抬首往聲音來處看去,耿野更是在第一時間將曉夜的點二二手槍抓在手里,閃電般對準來人。
只見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來到門口,他雙手抱胸,一臉老大不爽的對著滿臉通紅、緊抓著絲被掩蓋自己的曉夜碎碎念︰「妳手機干嘛不開?害老子我以為妳被人掛了,急得大老遠坐飛機趕來,誰知道卻看見妳一絲不掛的和男人在床上翻滾,呿!」
「手機?」曉夜一驚,小臉頓時羞得更加火紅,窘迫的道︰「我忘了充電。」
「你怎麼進來的?」他竟沒听見這人接近的聲音,耿野心下微驚,戒慎的看著那俊美無儔的男子。
「門沒關。」他翻了個白眼。
「鬼影?」耿野拉住想起身逃到浴室里的曉夜,毫不在乎自身的赤果,只是用長臂霸道的環住她,擺出宣告的姿態,冷冷的開口問︰「昨天在網絡上的人是你?」
「不,我叫影,你可以叫我小影。」帥哥瀟灑一笑,「鬼哥才是網絡上的那個。我們專門替人跑路,他負責文件,我則負責其它實際作業。」
「你們有兩個人?」曉夜微驚,驀地抬首。
「妳不知道?」耿野挑眉,槍口仍對著門邊那位帥哥。
「我以為是同一個,我只見過他。」她搖了搖頭,然後突然僵住,回頭看著耿野,「什麼叫昨天在網絡上的人是你?」
雹野一僵,還來不及回答,便听到那帥哥幸災樂禍的笑著說︰「哈,妳不知道嗎?他昨天讓人到網絡上探妳的底,還把妳的真名給打上去,要不是鬼哥收線得快,麥德羅的人早就找上門來了!」
「他們已經來過了。」曉夜瞪著耿野,頭也不回的說。
「真的?」小影嚇了一跳,東看西瞧的,「在哪里?在哪里?」
「被我打跑了。」耿野不爽的瞪著他,在心里把這死小子臭罵上一百遍。
「為什麼調查我?」曉夜看著耿野,眼底有著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妳身上有槍油的味道。」他咕噥了兩句,為自己辯解,卻見她一副傷心的模樣,不由得咒了一句道︰「該死,妳自己還不是不信任我,什麼都不和我說!如果妳早說,我就不需要這樣偷偷模模了!」
「我……我是不想連累你們……」
「已經來不及了。」他不爽的說。
她心頭一痛,喉嚨緊縮,「對不起……我很抱歉……」
「抱歉個屁!」耿野听得一陣火大,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又開始鑽牛角尖了,他抓著她的雙臂,氣急敗壞的吼道︰「妳少給我胡思亂想,我就是喜歡被妳連累!媽的,妳還不懂嗎?」
「懂……懂什麼?」她嚇了一跳,驚慌的抬首,眼睫上沾著淚水,迷惘的看著他。
「我愛妳啊,笨蛋!」
第十章
一夜將盡。
水天一線的那方天際微微亮了起來。
海上的雲彩變化萬千,由藍轉紫再轉為粉色橘紅。
曉夜昂首望著滿臉通紅的耿野,陷入既呆滯又茫然的狀態,他方才那驚天一吼,教她听了整個人都傻了,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眼見現場一片死寂,一旁看戲的小影,忍不住開口催促道︰「喂,他向妳告白耶,妳沒話好說嗎?」
「閉嘴!」耿野瞪他一眼,抬手又把槍口對準那礙眼的家伙。
面對槍口的小影,立刻識相舉手,在嘴邊做出拉上拉煉的動作。
雹野見狀,這才將視線拉回眼前的女人身上。
「你……你愛我?」曉夜有些結巴,傻愣愣的瞧著他。
方才一時沖動吼了出來,現在要收回也來不及了,耿野只好惱羞成怒的瞪著她,「不行嗎?」
「呃……」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然後又試著張了張嘴,「我……」
瞧她又是這副模樣,他眼一瞇,不等她說第二個字就出言恐嚇,「妳敢說『謝謝』試試看!」
小影聞言,忍不住又插起話來,「喂,你這樣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告白歸告白,難道還有限定回答的嗎?還拿槍威脅咧。」
「他媽的,臭小子,你給我滾出去!」耿野邊罵邊朝那小子警告性的開了一槍,嚇得對方立刻舉手投降,三兩下就退出門外。
見他退出門去,耿野才滿意的放下手臂,瞪著依然傻愣愣的曉夜問︰「怎樣?」
「你……你確定?」
「廢話。」
她慌亂的道︰「但是我曾長時間被關起來做實驗,三年的日子不斷逃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常,以後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那有什麼關系?」他不耐煩的打斷她,怒目以對。
曉夜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下一秒,卻忽然淚如泉涌,串串的淚珠撲簌簌地滑落粉頰,完全沒有任何預警。
「天殺的,妳哭什麼?」耿野咒罵連連,火大不已的扔下槍吼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又沒強迫妳接受,妳不爽可以說啊!」
她搖搖頭,開口想說話,卻只逸出一聲輕泣,只好又再搖頭。
「該死,別哭了。」他看得臉色鐵青,拿她沒轍,粗魯的一伸手將她攬進懷里,惱怒的道︰「哭什麼哭?我又不是說要宰了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