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蒼白,震懾地看著魃,嘎啞地反駁,「我不愛她。」
「你愛她。」她溫聲點出事實。
「我不愛她!」他怒聲低咆。
「你愛她。」魃捂耳退了一步,不過還是堅持著。
「不可能的,我不愛她,我不可能愛她,我愛的是——」
魃望著他,等著。
「是——」應龍緊握著拳,額冒育筋,最後那句卻梗在喉里。
她沉默著,只是同情的看著他。
雨仍在下,他怒瞪著魃,一股難以忍受的疼痛直襲他的胸,碎心裂肺。
「你愛她。」她說。
他沒再反駁,可臉上痛苦的神情卻像是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沒關系的,你只是愛她而已。」魃開口安慰他。
應龍聞言,只是再一震,耳中響起的,是雲娘的話。
你逼死了她……
※※※
看著神情痛苦的應龍,魃實在覺得不忍。
知道他需要獨處,她轉身口到回廊上,上了回廊,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仍站在原地,像是要站到末日一般。不過……
她知道,他會想通的。
輕嘆了口氣,她回身欲回房,一只手突然從旁捂住了她的口鼻,魃驚駭的掙扎著,對方卻以驚人的力氣從後抱著她的腰,將她硬是扶持離開。
魃抬腿想踢一旁的欄桿,試著弄出聲音引起應龍的注意,卻被身後的男人發現,緊急拉遠了她和欄桿的距離。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帶得離應龍越來越遠,她心焦萬分卻毫無辦法。
那人抱著她無聲無息的轉過了回廊、出了綠苑。
她原希望中途會遇見其它人,能驚動守衛擋住他,可一路來到了西牆,她才發現一路上都是倒地的人影。
西牆綠瓦上蹲踞著小小的黑影,黑影有雙明亮的紅眼,還有著長長的發,和異常明顯的長耳朵,嘴角還有著看來十分可愛的小尖牙。
她驚愕地瞪大了眼,對那體形如三歲娃兒的……的……
她甚至不知該如何稱呼它!
突地,那東西的長耳朵靈巧地抖動了一下,紅紅的大眼閃著詭譎的亮光,然後它開了口︰「爺,搞定了?」
綁架她的男人沒有開口,只帶著她輕而易舉地躍上了牆頭綠瓦,翻出了牆。
那東西跟在一旁,自信滿滿的道︰「我早說用強的可行。瞧,這不就得手了!」
誰知他話聲方落,身後青龍堡內就傳來騷動。男人瞪了那小東西一眼,一邊塞了塊布在她嘴里,一邊撤下披風將她包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往肩上一扛,便帶頭閃身入了森林。
身後青龍堡燈火大亮,未幾,追兵便直逼而來。
他扛著她在林子里飛快的前進著,熟門熟路地左繞右轉,不一會兒她就昏了頭,再記不住來時的方向。
初時,她曾見身後追來的人影,她甚至確定她曾瞥見應龍嚴酷冰冷的臉龐。
但那小東西不知施了什麼法,才一眨眼,那些追兵就去了大半,扛著她的男人再飛繞過幾棵樹,連剩下的一半追兵也不見蹤影了。
雖然如此,他腳下卻未停,仍在林子里飛奔著,甚至沒回頭看那小東西有沒跟來。
就在她以為無望時,男人停下了腳步,然後她听到了應龍的聲音。
「放開她。」
她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卻察覺男人全身緊繃著;她猜想應龍可能繞過了那小東西,趕到了前方。
林子里,悄無聲息,不知為何連蟲鳴也消失了,周遭,安靜得可怕。
倏地,男人腳一點,往後倒射,他拔出腰上的刀,揮砍出去。
他壓著她的腿,在飛退間,讓她離了他的肩頭,護在懷中。
魃瞪大了眼,然後看到了應龍。
刀散發著森冷的青光,形成一道虹弧,切豆腐似的削去前方林葉,砍向應龍。
應龍一低首,一掌拍出。
男人大刀再揮,刀刀狠絕,卻並未和應龍纏斗,他邊砍邊退,毫不戀戰!
應龍擋下每一刀,加厲鬼般飛身急追。
男人擁著她飛退,快到她連周遭景物都看不清楚,棵棵的巨樹看來像是一整片的木牆,風颯颯而過,教她睜不開眼,只听聞打斗的聲音,感覺到他身體蓄積著的力量……
不知為何,她輕頭起來,這景況和這男人的味道熟悉得教她驚慌。
驀地,他們之間的打斗激起一聲巨響。
男人腳下一個踉蹌,吐出了鮮血,她心一悸,不知道為何覺得好心疼。
發現自己在替這人擔心,她驚慌地瞥開眼,卻發現他們來到了河邊。
河水湍急,卻清澈見底。
水聲潺潺,魃慢半拍的發現應龍未再動手。她轉頭看去,只見到應龍像被下了定身咒似的,一臉死白地看著對岸。
男人愣了一下,把握住這機不可失的瞬間,緊攬著她便再度遁入反方向的森林里。
應龍聞聲,整個人一震,明知該再追,可他卻無法動彈。
魃順著應龍的視線望去,在入林前,她終于看見了他所看的——
剎那間,她腦海里只閃過一句話。
完了,看樣子她被這人綁定了!
第七章
「死了嗎?死了嗎?」清靈的聲音,听來有些過度的興奮。
「沒有。」回答的聲音,听來十分低沉,像沙石摩擦般粗嘎。
「喔……可惜。」先前的女音萬分遺憾,像是泄了氣。
粗嘎的男音停頓了一下,解釋著,「我說過她不是。」
「哼。」那姑娘輕嗤了一聲,顯是不信,道︰「我明明听見你喚她炎兒!」
「我看錯了。」男人無半點不耐,只穩重的道︰「她長得很像。」
「呔,這樣你也會看錯?我看你瞧誰都長得像她!」姑娘忿忿不平的咕噥著,「反正你們每個男人都愛她!」
男人沒再回話,只傳來低啞的輕笑。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你再笑我不理你了」
離去的腳步聲才響起沒幾步就停了,繼之而來的,是那男人的低語︰「別鬧了,我知道你不是真想她死,要真是如此,你就不會救她了。」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她是炎兒。把你的手從我腰上拿開!」
「她不是。」男人嘆了口氣,听起來有些故意,「我不知道你心腸那麼壞。」
「你可惡!」一陣氣惡的拍打聲傳來,伴隨著的,是姑娘嬌滴滴的咒罵,「反正我就是壞心腸!那你還抱著我干嘛?放手啊、放開我!既然你嫌我壞,那你去抱她啊,去——」
她話音突兀地一斷,半晌後,男人的聲音才又響起,「我們出去。」
「啊?」姑娘嬌喘著,听來茫然。
「沒,你好香。」男人又笑了起來。
腳步聲漸漸遠去,沙啞的笑聲也隨之消逝……
※※※
咚——
水珠入泉,激起一圈漣漪。
漣漪向外擴散,到了岩壁邊,又反彈回去。
向外的漣漪和向內的漣漪圈圈交迭著,漸緩,直至水面平復。
另一滴水珠落下,激起另一圈漣漪。
她緩緩順勢向上看,發現水珠是從一乳白的垂石上匯聚滴落的,而那之後,是一整片光滑的岩壁。
不!
當她發現自己正身處岩洞里,她立刻驚慌的想爬起來、想出去,可她一動,身上幾乎牽動到的肌肉都發出劇烈疼痛的抗議,她甚至無法撐起自己,幾次嘗試的結果只是讓她從光滑平坦的岩石上跌到較低的平地。
懊死,她的腿大概斷了!
不是大概,它一定是斷了,因為有人在她腿旁綁了根固定的樹干。
「你在干嘛?」嬌女敕的語音突地傳來,帶著好奇。
小宛一臉死白的按著疼痛的大腿,有些驚愕的抬起頭來,只看見一名模樣天真可愛的姑娘,手里拿著兩顆果子,眨巴著大眼,一臉好奇的瞪著她看。
她以為她听到的對話是夢,可眼前的姑娘可一丁點也不像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