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變人然後修道成仙,是一般修行的順序法則,不過他卻挺懷疑她會有成功的一天。因為現下雖說讓她成了精變了人,但光看她現在這模樣,怕是做人這一關大概就要讓她耗上幾千年。
可說實在的,像她一樣單純的怕也不多了。
她額上粉紅的印記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消失,當他確定它已完全復原時,不覺松了口氣。
其實他真的無意傷她,只是嗅到蛇味尾隨而來,還以為是沒長眼的小妖,為了要保炎兒平安,他不得不小心為上,誰知小妖不是妖,只是一只胡涂到把生死攸關的內丹拿去報恩的小笨蛇。
輕扯了下嘴角,很久沒見過這種不知道是單純還是單蠢的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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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果然不是錯覺,她果然還是想吃他。
無聲地吞咽口水,她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他劍眉深鎖、神色凝重地望著前方低淺的水面,動也不動的,像有著數不盡的煩憂。
突如其來旺盛的在牙根處騷癢,嘴里的唾液不斷分泌出來,她又吞了下口水,
全身除了熱,還是熱。
她忍不住張嘴喘了兩口氣,卻看見舌尖是分叉的。
「唉呀!」她嚇得跳離他的懷抱,兩手捂住了不安分的小嘴。
完了完了,她竟然真的開始退化了——
「醒了?」他看著她,也站起身,順手撢了撢衣袍︰「我正要叫你。」
她見他站起,小臉通紅,緊張地退了一步。
「怎麼了?!」察覺她的異樣,他挑眉詢問。
「沒事。」她兩手仍搭著小嘴,語音含糊的猛搖頭。
「你不舒服嗎?」他上前一步,注意到她兩手怪異的搭在嘴上,「你的嘴怎麼了?」
「我我我沒事……你你你……不要過來!」隨著他的跟進,她住後連退好幾步,說話結結巴巴的,大眼里滿是驚慌。
他揚眉,如她願的停下腳步,因為她一副避他如毒蛇猛獸的模樣——雖然她才是蛇。
「我我我真的沒事……」看見天際已泛起微光,她紅著臉隔著小手含糊的道,「這個……那個……謝謝你剛才的幫忙,時間到了,我該走了,再見!」
說完她立刻又轉身落跑。
謝他?顯然她忘了他就是傷了她的那個人。
他訝然失笑,等到她跑得不見蹤影後,他才想起身上還留著她遺落的耳環。
***
今晚的月,像被削了半邊皮的橘,不圓,但依然明亮。
在浩翰無際的沙漠中,第一次能遇到是巧合,第二次踫見勉強也能說是巧合,但在短短十天內相遇三次,那就只能說是緣分了。
或是老天爺在告訴她可以把他給吃了?
無力地翻了個白眼,她將這個念頭丟到一邊,看著那張漸漸開始熟悉的俊臉干笑兩聲。
「你好。」意思意思和他打了聲招呼,她在水邊蹲下,把水袋浸到水里試著裝滿它。
「來取水?」他靠在樹干上,雙臂抱胸的瞧著她緊張兮兮的裝水,嘴角不覺微揚。
「是啊。」瞪著那進水緩慢的水袋,她喃喃回答,默默吞咽又冒出來的口水。
完了,光听到他那低沉沙啞的聲音也會讓她流口水,這下死定了。
「要入關?」他開口再問。
「嗯。」她悶聲回道,哀怨的想,天啊,難道她千年道行真的就要這樣毀于一旦嗎?
「你叫什麼名字?」
「嚇?!」她倒抽口氣,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差點栽進水里,因為他的聲音近在耳畔,一轉頭就見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身邊,同她一樣蹲著。
「你干嘛?」緊急壓住想跳起來逃跑的,可她還是忍不住往旁邊移了一小步,漲紅了臉。
「問你的名字。」黑瞳閃過笑意,他嘴角再揚。
「名——」她張口欲答,卻又倏地閉起,臉色丕變,只是瞪著他,好一會兒才轉回頭繼續發水,落落寡歡的道︰「我沒有名字。」
「沒有?」他微愕,「為什麼?」
「因為……」惱怒再瞪他一眼,她悶悶的道︰「沒人幫我取名字。」
討厭,她本來已經忘了這回事了,現在被他一提起,害她頓時心情低落起來。
「帶你修行的師父呢?」
她聞言一僵,緊抿著唇,頭垂得低低的,半晌後,才黯然悶聲開口︰「我沒有師父,只有紅姊……」
「那你紅姊呢?」
「紅姊……紅姊她兩百年前愛上一個玉匠,一臉幸福快樂的和他走了,只剩下我一個……直到前幾天才有人和我說滿千歲要取名字……」
將水袋開口塞好,她站起身,一臉頹喪的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名字,我也不知道怎麼取名字……」
「你那位恩人呢?」他跟著她站起,「他怎麼稱呼你?」
「除非必要,他很少說話。真的不得已時,他會叫我『喂』或『閉嘴』,不過那不是名字,對不對?」她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問。
他同情的看著她,有些不忍,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她一臉落寞,抱著重重的水袋,認命地轉身朝來時路去。
「那你想起什麼名字?」剛問出這句,他就曉得這問題不對,如果她想過就不會到現在還沒有名字了。
于是他改口道︰「你有沒有喜歡什麼東西?」
她聞言卻一臉茫然的反問︰「什麼是喜歡?」
「呃……」他啞口,看著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又道︰「算了,你的本命是什麼蛇?」
她開口說了一串他從來沒听過的方言。
「什麼?」他再度愣住。
「我沒听過漢語怎麼說。」她停下腳步,睜著烏溜溜的大眼,正色地看著他說︰「我是一種小小的金色的蛇,棲息在昆侖山腳下的沙漠邊境,靠近和闐那里。」
「金蛇?」他開言不由得多瞧了她兩眼。
「不要那樣看我。」她不滿的蹙起秀眉。
「怎樣?」
「一副我怎麼可能會是金蛇的模樣。沒有人規定金蛇就得金光閃閃、聰明絕頂、法力高強,還得是個人見人愛的萬人迷,或者萬蛇迷,或是不能花了八百年才修成人形——」
「你花了八百年?」他訝然月兌口,因為那真的不是普通的久,特別是以金蛇天生高人一等的資質來說。
她猛然閉上嘴,後悔得要命,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哼!」用力哼了一聲,她氣惱地掉頭就走。
瞧她一步一腳印,活像腳下的大地和她有仇似的,身後的長辮子也因為她過于激動的腳步而晃動起來,他有些後悔自己的失言,再跟上時,不禁開口提議︰「既然你是金蛇,叫小金如何?」
倏地再停下腳步,她疑惑地回頭看他︰「什麼小金?」
「你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愣愣開口︰「小金?我的名字?」
見她驚愕的反應,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僭越了,不由得干咳兩聲︰「抱歉,如果你覺得不妥就算了。」
「你幫我取名字?」她仍是瞪大了眼,鳥溜溜的黑瞳白茫然疑惑轉成理解,忍不住又肯定的重復了一遍︰「你幫我取名字。」
他不安地調開視線,他只覺得萬分不自在。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月兌口替她取名字,只是那句話就這樣冒了出來。
「好啊,你幫我取名字!」
她興奮喜悅的口氣讓他又愣了一下重新掉過頭來,只瞧她紅通通的小臉上漾著大大的笑容,兩眼晶亮、渴盼地篁著他︰「你真的要幫我取名字嗎?你真的願意幫我取名字嗎?」
她熱切的反應教他有些意外,她開心的笑容和烏黑明亮的雙眼更是讓她整張臉在瞬間亮了起來,剎那間他好似隱約看見她全身散發出淡淡金光。
不覺間,她的偷悅也感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