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是我打破的,買個賠她本來就是應該的。」邢磊皺眉,冷聲說。
「那倒是。」她笑了笑,聳聳肩道︰「你想花錢我不反對,那套餐具是瑞士聖羅蘭工坊在一九OO年聖誕節限量發行的紀念餐具組,一般市面上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她拿了張便條紙,寫了個電話號碼給他,「你打電話和這位齊小姐聯絡,她是專門經手這方面的古董商,她應該能幫你弄到盤子。」
邢磊接過便條紙,一口喝掉咖啡,付錢道謝後就起身離開,人到了門口,卻又停了下來,轉身問︰「你為什麼說葳葳不見得會高興?」
「她超級討厭和聖誕節有關的東西。」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怪異。
是嗎?他愣了一下,葳葳那天在街上看聖誕樹的畫面突地跳進腦海,他忍不住月兌口問︰「為什麼?」
「你不知道嗎?」白雲笑笑的微側著頭道︰「因為她的生日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可每次一到這日子,一般人十個有九個都不記得她,只記得耶穌基督的生日。」
他又呆了一下,這才曉得為什麼她總是不參加聖誕PARTY。
「謝謝。」他聲音沙啞的開口。
「謝什麼?」白雲揚眉問。
「謝謝你是那十個中記得的那一個。」
「錯了。第一,我不是一般人;第二,我不是唯一記得的,我們幾個好朋友都記得,只不過……」她無奈的笑笑,「我們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無法每年都替她過生日。」
他頓覺一股苦味在嘴里擴散開來,久久才輕聲道︰「我可以。」
「我知道。」白雲溫柔的看著他,「所以我才告訴你。」
邢磊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情緒復雜的看著她,半晌後,他才合上店門,轉身離開。
門上的鈴鐺發出輕脆的聲音,他並沒有再回頭。
下了兩天的冬雨仍在飄著,陰雨綿綿的天氣,就像他這兩天的心情,只有每下愈況而已。
「葳葳、葳葳?」
「啊?什麼?」陳導演伸手在她眼前揮了兩下,她才回過神來,尷尬的道︰「抱歉,我一時閃神了。」
他笑了笑,打趣問道︰「和我在一起那麼無趣嗎?」
她不好意思的看著他,「對不起,我只是……」
「你心中已經有人了,是吧?」他扯扯嘴角,有些自嘲苦笑的意味。
「呃…」葳葳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滿臉的抱歉,半晌才道︰「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我想我早該看出來的,不過不想承認而已。」見她等於是承認了,他不覺嘆了口長氣,有些無奈的說︰「我心底還存著」絲僥幸吧,想試試看再說。」
「有……那麼明顯嗎?」葳葳有點不自在又尷尬。
他古怪的看著她,然後笑了出來,「你知不知道這是你今天晚上第三次神游太虛了?更別提這一個星期以來,雖然你每次都答應我的邀約,但整個晚上不是發呆出神就是頻頻看表,而且你好幾次主動幫我的咖啡加糖和女乃精,雖然我已經說過好幾次我只喝黑咖啡。」
「抱……抱歉。」葳葳窘迫的紅了臉,她不知道自己那麼糟糕。
「算了,誰教我動作太慢。」陳導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突然笑問︰「既然我已經被三振出局了,要我死也讓我死得明白點,如果你不介意,和我說說他吧。」
「我……」葳葳遲疑的看著他,真的對這男人感到十分抱歉。
「放心,我發誓我不會把它當成電影題材。」他舉起三根手指做發誓的動作,開玩笑的再補述,「當然,如果你願意讓我拿來拍那就另當別論了。」
葳葳忍不住笑了起來。
「反正我們都已經出來了,一個晚上就這樣白白浪費也挺可惜的,說說吧,說了也許你會好過些。」陳導演放柔了語氣,問道︰「既然你有喜歡的人,為什麼沒和他在一起?」
這回換葳葳苦笑了,「有……很多原因,最主要的,是因為我們一直是朋友,等我最近發現自己並沒有只把他當朋友時,這個只是朋友的觀念幾乎已經完全不可動搖了。」
「你認識他很久了嗎?」
「嗯,快十年了。」
陳導演這下可傻了,忍不住道︰「你是說你認識他快十年,結果最近才發現自己愛他?!」
葳葳不好意思的模模臉,有些看的道,「我知道自己有點遲鈍,但他的存在變得很理所當然,所以我也沒注意到。」
「怎麼發現的?」
她把情況和他大概說了一遍,他听完後只為這兩個人的遲鈍感到無力。「所以你才答應和我約會嗎?」他調侃道︰「說真的,你實在嚴重打擊了我的自信心,我還以為是我有問題。」
「我並不想破壞這十年的情誼,所以本來是想如果真的可以轉移注意力的話…」
她干笑兩聲,「不過看來失敗得很。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錯。」
陳導演看看手上被加了女乃精和糖的咖啡,笑道︰「看得出來,呵呵呵呵……」
「真的很不好意思。」葳葳尷尬的看著他那杯咖啡,頻頻道歉。
「沒關系,再叫一杯就好了。」陳導演喚來服務生,點了林同樣的咖啡後,才雙手交叉的看著她說︰「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對吧?」
望著那杯移到一旁仍在冒煙的咖啡,她苦笑,「是啊……」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她將視線拉回捧著咖啡杯的手。
「如果你仍然缺個男伴,我想我不會介意的。」陳導演看著她道︰「雖然情人當不成,但我想我們應該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謝謝。」她有些感激的看著地。
「不客氣。」他揚揚嘴角,心底深處仍有絲遺憾,不過對方比他早了十年,也難怪自己要敗陣下來。
服務生將咖啡送了上來。
他喝著苦咖啡,知道這回又慢了人家一步。
唉,真是苦啊……
也許他該學那男人多加兩匙糖,說不定他下一次運氣會好一點。
夜深了,細雨仍飄著,絲毫未有停歇之意。
邢磊靜靜的躺在床上,細雨隔絕了其他的聲音,他有種世上只剩自己的孤獨感。
今晚回到家時,她的房子仍是暗的,一如這些天的暗沉。
當他今天在樓下抬頭搜尋她屋子的燈光時,他才猛然發覺自己不知在何時著成這樣子的習慣。
這兩天一再被人提醒她終會嫁人,而他也將被遺留在這里,於是每當他一個人回到家時的那份孤寂,莫名顯得特別清晰,教他想無視也無法做到。
他太依賴她了嗎?
他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但他的碓越來越無法忍受她會離開他的念頭,而且他真的該死地厭惡自己一個人枯坐在無人的空屋里吃飯。
以往,雖然他也是一個人,但他心底知道她就在隔壁,他听得到她在牆那頭活動的聲音,看得到她屋里透出的溫暖燈光,他也曉得只要走個幾步路,他就能看到她在那里。
也許在看電視,也許在喝茶,也許在煮東西,但她總是在那里。
可這幾天,她的屋子總是空的,沒有燈光透出、沒有香味傳來,也沒有她的氣息,她總是很晚才回來,然後沒多久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又出去。
一個星期轉眼過去,他發現自己竟然和她說不上幾句話,而且那幾句全只是匆匆的打個招呼而已。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轉變,非常的不喜歡。
即使他明知道她是在的會……或者應該說,就是因為他知道她是在約會,所以他才會如此躁郁。
外頭細雨在飄著,他听到電梯開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