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住,動也不動的看著他,有一瞬,他以為時間靜止了,若非她周遭白茫茫的水氣仍在流轉,他大概真的會這樣認為。
「埃」一聲短促遲來的輕叫從她櫻唇中冒出,她像是終于發現他是真的,幾乎是立即的在水中連退三步,跟著轉身逃竄。
明明曉得不應核,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想也沒想就追了上去,在水中濺起了老高水花。
听到身後水聲,她更慌,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在水中跌倒,他在千鈞一發之際伸手攔腰逮住了她。
「你……」被他硬扯進懷中,她杏眼圓睜,又驚又慌的遮住自己的身體,臉色白得嚇人。他的力量是如此驚人,她兩腳根本沒著地,懸在水中的感覺讓她更覺害怕。
她的手雖然極力遮掩,但春光還是無限,他目光炯炯的瞪著那被迫抵在他胸前嚇得毫無血色的女人,雖然隔著一層里衣、一副貼身皮甲,和一件外袍,他仍對她興起一股猛烈的。
「放……放開我……」他的眼光像是要吃人似的凶惡,炎兒既驚且懼,怕他是想起了前世,渾身直顫抖著。
他微眯了下眼,攪著她細腰的手一點也沒松開的意思,反而收得更緊。
就在炎兒開始胡思亂想,以為自己大難臨頭的時候,他突然邁開大步,就這樣用一只手強抱著她走回岸上。
「你……你干什麼?放……放手……快……快放開我……」她神情慌張地掙扎著,抗議的聲音卻十分微弱。她不敢大聲嚷嚷,因為怕被玄明看到這尷尬的景象,更怕玄明要是來了會和他大打出手。
「不要亂動,否則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他直視前方,繼續往前走,看也沒看她一眼,可聲音卻冷得嚇人。
聞言,她立時意會他警告的是什麼,雙頰頓時飛上紅霞,動也不敢再動一下,可一張小嘴卻沒停下,「放開我……我警告你……快……快放開我……不然等一下你就慘了……你有沒有听到……我是說真的……玄明脾氣很不好的……」
對她像蚊子般小聲的威脅听而不聞,他來到岸邊,一眼就瞧見她擱在沙地上的衣物,便走了過去。
「放……放手礙…你佃你堂堂一個大將軍,怎……怎怎度可以做出這種……這種……」
「把衣服穿上。」
「呀?」他突然冷冷冒出一句,炎兒一愣,這才發現兩腳已著地,他松了手。
「快穿!」見她不動,他發出凶惡的低咆。
她撫著胸口,嚇得差點跳起來,聞聲趕緊蹲下,動作快速的拾起衣物,但他就這樣盯著她看,她根本不敢重新站起,只拿著衣服遮住自己赤果的身子。
「你……你可不可以轉過身去……」她小臉通紅,得寸進尺的問。
他沉默著,但表情卻更加凶惡。
「呃……算了……當……當我沒說……」炎兒見狀,怕死的趕緊收回這個請求,既然他不轉身,那只好自己轉,幸好她豉發長,轉過身來穿衣就沒這麼尷尬了。
她動作迅速的將層層衣裙穿上,但她心越急,手就越拙,好不容易里衣穿好了,外袍的帶子卻半天綁不好,等終于綁好了衣帶卻又不小心將自己的長發給一塊扎了進去,只好重新解開再綁。
見她和那條帶子和長發糾纏老半天,甚至還差點連自己的手都給纏綁在一起,一刻過後,霍去病終于看不下。
「笨蛋,轉過來!」
不知道他要干嘛,炎兒駭了一下,不敢反抗的轉身。
受不了她的笨拙,他伸手先將她的長發全收攏成一束,「抓著。」
聞言,炎兒忙抓住自己的長發,這時才發現他是要替她穿衣,她簡直尷尬的想找個地洞鑽。
「把手抬高。」
炎兒滿臉通紅的抬高兩手,只見他低首拿著衣帶俐落地在她腰上繞了兩圈,綁好復又替她拉好衣襟,然後停下了動作。
他的大手突兀地停在她的衣襟上,很怪。
炎兒疑惑的抬頭,這才發現兩人靠得太近,近到她一抬頭額頭就擦到了他的薄唇。
他的眼神又變得像之前那般嚇人,她不禁退了一步,卻發現他原先放在她衣襟上的溫熱大手,不知何時撫上了她的頸項,粗糙的拇指摩掌著她的鎖骨。
四周寂靜無聲,世界像是只剩下他們兩人。
她屏住呼吸瞪著他看,知道自己心跳快得驚人。
倏地,一陣強風吹來,吹散了那白茫茫的水氣。
像是配合好一般,水氣才散開,日頭便在下一瞬升起,剎那間金黃色的晨光射向四方,除了在百尺沙丘陰影下的他們之外,一切都亮了起來。
月泉如鏡,映著晴空、映著沙丘、映著蘆葦、映著水邊的兩人。
他看著她,終于問出糾纏他許久的疑問——「你是誰?」
第五章
天,果然還是藍的。
就像是豹子不改其斑點,天不管怎度變也還是藍色的,幾千年前看是這樣,幾千年後看還是這樣。
瞧著這數萬大軍駐扎的軍營,士兵還是士兵,煮飯的、運糧的、守衛的、操練的、建築的、管兵器的,到處都是人。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訝異呢?
當她被他扛在肩上,然後像一袋軍糧似的被丟上馬,強行載回軍營時,她反倒沒了先前的驚慌……或許是因為她早猜到他不會信她的吧,無論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或是——不說話!
幾千年前是這樣,想來幾千年後當然也是這樣。
丙然哪。
只不過——被他強拎下馬,她瑟縮了一下,然後打量起四周——這回他的士兵們整齊干淨多了,披頭散發的是她。
知道他還沒完整想起前世的記憶,她實在不敢解開水行術自找死路,幸虧太陽大,頭發已經干了,要不然她頭發那麼長,濕濕黏黏的看來鐵定更加狼狽。
發現有些士兵趁他不注意時,好奇的看著她,炎兒微笑著,想要勉強維持住尊嚴,可惜效果卻被他強拉著她走的粗魯給破壞了。
他邁開大步快速行進,她則踉踉蹌蹌地跑跑走走,好不容易等他停了下來,她早已氣喘吁吁。
「將軍,她——」拿著羊皮地圖正要到主帳篷去見主子的鐵英,才走到一半就見到霍去病,待他一瞧清將軍身旁的女子,可傻了眼了。
怎麼才教他去找人,他都還沒個方向呃,將軍自個兒就將人給找了回來?
「騎馬遇到的。」霍去病輕描淡寫的帶過,伸出另一手拿過鐵英手上的圖,便又抓著炎兒繼續往前走,邊交代跟上來的鐵英道︰「圖我晚點看。傳令下去,今早會議往後延一個時辰。」
他突然又往前走,扯得她手疼得要命,她趕緊跟上,卻一腳踩到小石頭,腳一滑便失去平衡。
「啊!」她驚叫一聲。
「小心。」鐵英見她往前撲跌,趕忙伸手扶她。
炎兒撫著心口,感激地對他微笑,「謝謝。」
「不……」鐵英習慣性的回以微笑,嘴才牽動就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幾乎穿透他扶著她臂膀的大手,他一抬眼,就見到將軍鐵青著臉,一雙眼只差沒噴出火來,嚇得他立刻縮手閉嘴。
明知道這股對鐵英的怒氣來得不可理喻,但他就是無法克制的感到生氣,「還杵著干嘛?還不快去!」
「是!」鐵英行了個軍禮,十分識相地趕緊轉身離去。
「暴君。」她忍不住小小聲的嘀咕著,卻見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立時噤聲,他才回首繼續前進。
可這回,他的速度倒是慢下來了。
發現自己不再需要小跑步,炎兒忍不住多瞧了他幾眼,然後看看自已被抓得死緊的手,忍不住想,不知道她要是說手很疼,他會不會放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