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更絕,他去接她時,只瞧她眼眶濕潤,鼻頭發紅,像是才哭過,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麼意外,一問之下,才發現她只是因為著電影「「西雅圖夜未眠」看到掉淚。
要是在以往,他只會覺得這種看電影看到掉淚的女人很可笑,但見她難過,他的情緒竟也跟著郁悶,還以為那是個悲劇,只好笨拙的安慰她,要她下回找些好結局的喜劇片來看。
結果今早上班時,他問凱文,才知道那部片子根本不是什麼愛情大悲劇——
「那為什麼有人會看到哭?」杰森一臉納悠的問凱文。
「我想是因為之中的劇情,安排男主角在空中電台剖析內心對亡妻的感情,感動了那些女人吧。」凱文面無表情的解說著。
「在電台?」杰森經起了眉,「你開玩笑?」
凱文搖搖頭,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什麼樣的人會在成千上萬的听眾前剖析自己的內心世界?
杰森只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但顯然那位男主角那樣做感動了許多女人,至少孫如意是其中一個。
望著此刻眼前表情生動的如意,再想到早上和凱文的對話,杰森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情緒竟被她影響得如此深遠,他在乎她的喜怒哀樂,他發現自己喜歡她,非常喜歡。
也許就是因為她是那樣的真,所以讓他漸漸被她吸引,漸漸無法再把她當成只是一個吃飯的朋友。
突然間,他著然領悟到一件事。雖然他還不了解到底自己想要把她放在哪一個位置,但卻十分確定,他不要她在展覽結束後就和他分道揚鑣。
「我是說真的,你住那麼近,不去玩一玩真的是太浪費了!」
如意的聲音突然傳進耳中,杰森回過神來,只听她說︰「我覺得你實在應該多多休息放輕松點。
你知道嗎?我前兩天呀,看到一棟大樓大門旁的牆壁有個雕像,那個雕像面向大樓,西裝筆挺的,手里提著一個公事包,可是他卻沒有頭喔,因為他的頭全塞到牆里去了。」
「什麼?」他楞了一下。
她正經的點點頭,道︰「沒錯,那家伙的頭全塞到大樓的牆里去了,大樓外只有西裝筆挺的身體,手里還提著公事包。你整天都想著公事,小心有一天變成像那家伙一樣喔,為了公司而活,連整顆腦袋都塞進公司的牆里去了。」
他聞言不覺怔忡,腦海里只回蕩著她帶著腔調的英文。
為了公司而活……
見他沒說什麼,如意又用力建言,「所以啊,有主要常常出去玩,暫時忘掉公事呀,讓自己放松休息一下。」
看著她積極勸說的面容,他的嘴角不覺牽起微笑,「也許下次吧。」
夜半時分。
在床上躺了半天睡不著,如意干脆爬起來沖了杯牛女乃喝。
站在廚房中,她手里拿著湯匙攪伴著牛女乃,望著那漸溶于水中的女乃粉,她的思緒不由得又飄向那佔據了她腦袋瓜子整個晚上的男人。
這星期,她老是在和他吃飯,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她就會答應和他一塊兒去用餐。
可是有人請客啊,不吃白不吃嘛!
如意笑著編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
說實在的,也不全是為了貪小便宜呀,老實說她還滿喜歡和他說話的,雖然她說的話可能在大多數的時候很沒營養,但杰森非但沒有敷衍了事,反而很專心的在听她說話,對她一些奇怪或愚蠢無知的問題,他也不會嘲笑或瞧不起她。
原先她還以為像杰森這樣的有錢人,一定會覺得和她在一起很無聊,不過他似並沒有這樣覺得,要不然也不會每天都來的她一起用餐了,不是嗎?
她端著熱牛女乃走到客廳沙發上坐好。
他這人其實對她挺不錯的,老是給他請實在也很不好意思……
喝著熱燙的牛女乃,如意不覺想著,也許她下次可以再回請一次。不過,洛杉磯她又不熟,也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東西,再說,他那麼有錢,可能什麼都吃過了吧。
如意煩惱地安緊了秀眉,又喝了一口熱牛女乃。
啊,對了!
突然間她靈光一閃,她可以自己煮給他吃啊,煮她拿手的家常菜!洛杉磯雖然有中國餐館,但他不一定每一種都吃過嘛!
對,就這麼辦!
她笑嘻嘻地放下杯子,忙跑去拿紙筆擬起菜單來。
要煮什麼呢?
「嗯,酸菜鴨……糖醋排骨……」如意邊喃喃自語著,邊將萊名及食材寫了下來。
「還有什麼呢?」她咬著筆頭,揚眉想了想,「對了,還要一份青萊!」
寫上,然後又想到,「還可以清蒸條魚,再做個三杯雞。」
不一會兒,她擬好菜單,笑眯眯地將那張紙拿起來看。依稀記得張姐曾和她說,這兒有些地方是可以買到中國人特有的食物的,等天一亮,她去多跑幾個地方,應該就可以找到需要的材料,到晚上她就能請他來吃飯了。
跑了三個超市,去了一趟唐人街,如意大包小包的將材料提回家,等她煮到一半,想通知杰森時,才發現自己找不到他。
前幾次吃飯時,他曾經給過她一個電話號碼,但接那支電話的小姐卻只問她一句「你有沒有預約」。
當她回答沒有時,那小姐只公事化的說出一長申請她先行預約後再打來,便將電話給掛斷了。
有些茫然的看著發出「嘟嘟」斷訊聲響的話筒,她一時無法反應,半晌才認命的將它給掛了回去。
看來她只好等杰森自己聯絡她了。
如意胸口有些悶,坐在沙發上發
呆了好一會兒,才安慰自己,現在才中午嘛,前幾天杰森最遲都會在他下班前打電話來,他今天應該也是會自己打來吧?到時她再和他說就行啦!反正就算他訂了位,也是可以取消的呀!
對,他會自己打來的!
如此這般一想,如意臉上的茫然才消去,重新換上快樂的面容,振奮起精神走回廚房忙去。
時間在忙碌中快速流逝,標示時間的指針分秒不停。
下午兩點,她笑自己太愛看表。
下午三點,她告訴自己現在還早。
下午四點,她看著太陽想說它離地面還高。
下午五點,她頻頻走到窗邊查看。樓下來往街道。
下午六點,她忍不住一再拿起電話看看它有沒有壞掉。
下午七點,她手里握著一把翻箱倒櫃找出來的螺絲起子,努力專心的在拆電話,當她拆下第三個小螺絲時,才猛然回神,發現自己的行為很可笑。
如意停下拆解的動作,坐在沙發上,抱著拆到。
一半的電話,呆楞地望著牆上的大鐘。
滴答、滴答、滴答……
那黑色的長針短針一分一秒的在跳動著,好像她的心跳。
一秒、兩秒、三秒……
一分、兩分、三分……
她無聲無息地望著牆上的鐘,當指針一格一格地走到七點半時,她緩緩低下頭來悵然地撿拾起桌上的螺絲,然後動作笨拙地一顆一顆將它們栓了回去。
不一會兒,她將電話放回茶幾上去,然後一一將那些飯菜及湯上桌。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來,街燈依序亮起。
她像個木頭人似地為自己添了碗飯,然後端著碗筷,面對著一桌的板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也許他在忙吧。
她食不知味的咀嚼著一口白飯如是想著。
也許他和別人約了……
她夾起一塊排骨,卻沒送進嘴里,只是有些茫然的瞧著它。
說老實話,她又沒事先和他約好,找不到他也是很正常的。
如意眨了眨眼,這樣告訴自己,嘴角努力牽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