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安的看向窗外在黑暗中顯得模糊的景物,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被風吹得激烈搖晃、東倒西歪的。她不確定以她這樣的身體,是否真能將這昏迷不醒的男人送到醫院去,更別提最近的醫院是位在淹水區的另一邊,想叫救護車是更不可能了。
轉出客房,她到前面客廳拿溫度計和退燒藥,又到房里拿了條電熱毯和毛巾,然後到廚房取出放在冷凍庫里的冰枕、倒了一壺熱水,經過浴室時又進去拿了吹風機,這才轉回客房去。
她先擦去他一臉的汗水,幫他量了溫,果然他溫度高得不象話。
她想將他頭發弄干,但這家伙一點也不合作,她只好整個人移坐到床上好施力,反正叫不醒他,她索性動作粗魯地拿毛巾用力擦著他那一頭半濕不干的黑發,然後才用吹風機將他的頭發吹干。
「我上輩子到底是欠了你這家伙多少債,這輩子要這樣被你整,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劉少君邊低聲抱怨邊撥弄他的頭發,看干得差不多了,便將底下的枕頭抽出來,換上冰枕。然後她把電熱毯墊在他腳下,再硬逼著這意識不清的家伙喝了一大杯的熱開水,吞下退燒藥。哈,看來她寶刀未老。
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劉少君吐出了一大口氣。從小在孤兒院里長大,年紀較大的院童總要照顧年紀輕的,有人感冒發燒是常有的事,只是她從沒照顧過這麼大一個人就是了。
拿著毛巾將他臉上又滲出的汗拭去,這還是她第一次那麼近的正視他,說老實話,這家伙是其的滿帥的,有些人帥是帥在只能遠觀不能近看,他倒還好,臉上沒有坑坑巴巴的小洞,黑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有型的雙唇,配上一副還算標準的模特兒體格,乍看之下還滿有男子氣概的。
就是中看不中用了點!
才淋場小雨,竟然就馬上感冒發燒,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伸手撥開他額前的黑發,他原本安分的手,突然蓋住了她覆在他額上的小手。
劉少君嚇了一跳,以為他醒了,但見他雙眼未張,只是原先緊蹙糾結的眉宇松了開來。她想將手抽回來,他卻反射性的緊握住,而且死不肯放開。
般什麼?
「喂、喂!」她以另一只手推了他兩下,他依然沒有動靜。
不會吧?有沒有搞錯啊?他這樣抓著她的手,她怎麼回輪椅上去?
才想再試著讓他放開自己,結果這家伙突然一翻身,竟然用另一手圈住了她的腰,整個人上半身躺到她大腿上去。
喂喂喂喂喂!
劉少君看著他的臉緊貼著的地方,驀地雙頰羞得通紅,想推開他,他卻抱得更緊,她急的直想拿冰枕敲他的後腦勺。
張鴻羽似乎覺得這個姿勢不怎麼舒服,所以又調整了一下,劉少君還沒來得及驚呼,整個人就被他往下拖地躺平在床上了。
她的頭在途中砰的一聲撞到床頭,她痛得齜牙咧嘴,眨出了一滴淚,這該死的、粗手粗腳的男人。
「你這王八蛋!」
她還沒喘過氣來,就見這家伙這次竟然把頭埋在她的……她的胸前,還以臉頰磨蹭了兩下,讓她心跳加快。
她使盡吃女乃的力氣以手掰開他的臉,讓他離自己的胸脯遠一點,破口大罵︰
「起來、起來啊,笨蛋!放開我!」
可惜他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等她力氣放盡,手一滑,他整個頭又掉到她柔軟的雙峰中。
「噢,好痛!」該死!她的胸被他的頭砸得好痛,好象肺中所有的氣體全被他壓出來了。王八烏龜蛋,她胸部要是被他的鐵頭砸扁了,非找他賠償不可。
若不是現在這里只有她清醒著,她早就尷尬的想找地洞鑽進去,這根本就是一場鬧劇!好極了,其是好極了,小說里的劇情只差沒全番上演,通常這時男主角就會上了女主角,接著第二天男的為了負起責任就娶了女主角,這是什麼荒謬的爛巧合?
她相信那些同行在寫這段的時候絕對沒想到這一點,她的頭被敲了個包,她的胸被他壓到快扁掉還差點岔了氣,她壓根兒不相信有哪個女主角到這時候還能感受到男主角的魅力。
哦,對了,有一點是相同的,她的確是因他而喘不過氣來,他的體重整個壓在她身上,但她可一點也不覺得他的體重是甜蜜的負荷,而且也不歡迎他,如果她雙腳有力的話,絕對百分之百會將他踹下床去。
她還沒嫁人呢,豆腐就全都被這男人莫名其妙的吃光了。低首瞧著那顆忽然不動的黑色頭顱,她什麼辦法也沒有,突然間四周一黑。
停電了!
「該死!」她望著一室黑暗,不斷喃喃地低聲咒罵。直到睡意侵襲腦袋,佔據了她剩下的思緒,漸漸地,黑暗中只剩下窗外的風雨聲,繼續呼嘯。
第四章
雨聲滴滴答答忽小忽大,風聲倒是變小了,張鴻羽閉著眼深深吸了口氣。聞到風信子的香味,這枕頭既舒服又溫暖,還有安定神經的心跳……
心跳?!
他突地睜開雙眼,室內雖然不怎麼亮,但也足夠讓他看清自已正壓在人家身上,正確一點的說,是他的臉正壓往人家雙峰上。
他小心翼翼的撐起上半身,想看清被他壓在身下仍在沉睡的女人,當他發現她竟是劉少君時,不由自主的申吟一聲。
老天,難道他三更半夜夢游跑來襲擊她嗎?
不對呀,從小到大沒人和他說過他有夢游的習慣啊?他抬頭看看四周,認出這里是他昨天睡覺的客房,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看見一旁的輪椅和溫度計及退燒藥,加上昨晚夜里模糊不清的印象,他很快的就猜出自己干了什麼好事。
天啊!他該不會硬將她拉上床,還壓了她一整晚吧?還是……
張鴻羽眨了眨干澀的雙眼,頭昏腦脹的盯著身下的人兒細瞧。
她的衣服領口好好的、裙子也好好的,白滑的脖子上沒有吻痕,粉紅色的雙唇微張但未見紅腫,她的眼鏡滑落一旁枕上,原本挽起來的長發散了開來。雖然此刻的她看起來非常引人遐思,但大致上來說,並不像被人侵犯過的樣子。
看樣子,他真的只是壓了她一晚上而已。
可惜,不……不是,是還好。
他再瞧了她純真又帶點嫵媚的睡容一眼,然後對自己承認,好吧,他心里是覺得有點可惜。
忍不住癌身又湊近了點,他告訴自己不是在佔她便宜,只是因為感冒手腳無力,所以無法支撐上半身的體重太久。
距離她的臉十公分時,他才停住繼續打量她。
他一直都覺得她很好看,是個難得的好女人,就像一朵生長在山壁上的野蘭,清新、高雅又堅忍,很努力的掙扎著生存下去。
伸出右手拇指輕輕來回撫模著她蒼白的臉頰,他一直覺得她活得很獨立,獨立到不需要依賴任何男人,所以他不去接近她,不想去自討苦吃。以至于當他在調查報告中看到她當年竟有未婚夫時,引起他很大的震驚及些許的後悔和一股不知名的酸意。再看到之後她被那個男人拋棄,他心中的情緒實在難以言明,既心疼她又氣那家伙,同時心底還有著一點點不敢承認的竊喜。
他從來就未曾討厭過她,他是喜歡她的。但五年前的他太年少氣盛,決計是不肯主動對女人獻殷勤或是做出類似追求的行為,即使他心里很欣賞她也一樣。而且對當時的他來說,事業比女人顯得重要多了。
可如今他已算得上是事業有成,但回到無人的家中,他的生活有大部分伴隨著空虛寂寞,和有如無底洞般難以忍受的孤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