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辰天的人大都知道內情,但積非成是,再加上他那副俊臉看起來就像花花大少、浪蕩子,所以可能沒幾個人還記得他那做事有條有理、一絲不苟的本性了。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如此喜歡和楚寧相處。她不會說話,又和他所處的生活幾乎沒有交集,所以在她面前,他可以很輕松的回復本性做他自己,不用擔心會壞了事。
楚寧似乎有些自閉,或許是不能說話的關系,造成個性上有點孤僻,她幾乎足不出戶,而且作息不正常,白天總是在睡覺。
上次為了要帶她去醫院復診,他幾乎是又拐又騙,好言勸說,直說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到醫院去。
他實在不懂她的家人怎麼放心讓一位不能說話的女孩,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城市過活。
他承認,對于楚寧,他的確是同情心過于泛濫。
現在回到家後,他第一件做的事不是洗澡,也不是換套輕松點的休閑服,而是先去廚房炖湯,然後帶上樓去看她,也只有在吃飯時間,她才會乖乖的配合,兩個星期下來幾乎已經變成習慣。
對了,明天是周休二日,他要帶她出去走走,這次一定要讓她出去曬曬太陽,最好是能把她不正常的作息時間修正過來,要不然她身體一定會越來越糟。
白天羽腦海中計劃著明天的行程,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微笑。
而在家中好夢正酣的楚寧,正夢到好吃的美食,完全不知明天就是她的苦難日。
黑著眼圈,睡眠嚴重不足的楚寧,一大早便被白天羽吵醒。
天哪!她五點才睡耶,這家伙早上八點就跑來了,猛按電鈴不說,在她受不了爬起來開門時,他竟然還一臉精神奕奕的和她道早安。
早你個大頭鬼啦!
楚寧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瞪他一眼,然後當著他的面就要將門關上,結果他早有先見之明,及時伸出腳擋住門,然後便推開門走進來。
「小寧,吃過早餐了嗎?」
早餐?她從來不吃早餐的,而且她現在困得要死,對吃的沒興趣。
缺眠中的楚寧懶得理他,反正人都已經進來了,她也沒力氣趕他出去。想來這家伙也不會對她怎樣,干脆就隨他去。
主意一打定後,她雙眼睜不開的轉身往臥房走去,打算回去繼續補眠。
白天羽見狀,舉步跟在她身後,「今天放假,我們去故官走走如何?那里正在展出畢加索的畫作……」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她爬回床上,抱著棉被繼續蒙頭大睡.壓根就沒听他說話。
他微皺著眉,拉開她的被子,「小寧,今天天氣那麼好,外頭陽光普照,你就這樣把一天睡掉不是很可惜嗎?快點起來洗臉刷牙,我們去看畫展,再去陽明山走走。」
見棉被被搶走,楚寧整張臉皺在一起,不高興的改抱枕頭,用以擋住他所說的亮麗晨光。
「別睡了,你就是因為太久沒曬太陽,才會白得像鬼一樣,這樣是不健康的。起來了,快點。」他再次把她的枕頭搶走,又伸手把她整個人拉坐起來。
不要,她不要去看畫展!不要去陽明山!也不要出去曬太陽!她最討厭太陽了!不對,她最討厭的就是他!
討厭,為什麼他不肯放過她?
楚寧無力的坐在床上,實在快哭出來了。
最後,她還是禁不住白天羽的三催四請、疲勞轟炸,在他半拖半拉,又說又勸之下,洗完臉、刷完牙,坐上他的車,一起去故宮看畫展。
在車上她還想睡,他卻一直和她說話,在她旁邊念念念,像蚊子一樣,討厭死了,讓她想睡都睡不好。
而且陽光好大,一直照到她的臉,讓她沒辦法睡。
等到了故宮時,她還是一臉苦瓜,當她下車發現他竟然把車停在馬路邊,而不是開上去時,她更是想就此昏死在故宮前那不知道有幾百階的樓梯下。
「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你要運動一下,出出汗,對身體才好。」
運動?!她的腳傷才剛好耶,她看爬完這些樓梯,她那只傷腳大概也完蛋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白天羽笑著模模她的頭,「放心,如果走到一半你的腳很痛,真的不行的話,我再抱你上去。」
抱地上去?開什麼玩笑!她寧願自己爬上去。
這家伙嫌她上次出的風頭還不夠啊!
楚寧沒好氣的再瞪他一眼,轉身走上樓梯。其實若在平時,這些樓梯對她一點也不困難,只是她今天睡眠不足,腳又才剛好,所以才不想做爬樓梯這種蠢事,尤其是還大老遠跑到故宮來爬。
看她賭氣的往上走,白天羽一臉好笑的跟在她身後,怕她一個沒踏穩便往後倒;若是真讓她跌個鼻青臉腫,她可真的會恨死他了。
才走到一半,卻見楚寧停了下來,白天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對新郎新娘正在拍婚紗照,她的視線焦點放在新娘的白紗禮服上。有那麼一瞬間,他看到她臉上閃過一絲羨慕和渴望,但還未看清,便見她轉過頭繼續往上走。
他看看那對新人,再看看眼前嬌小的背影,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怪異的情緒。她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孤單,有些僵直的肩膀似乎警告著他別說任何安慰的話語,又像是訴詛著她早已習慣獨自一人。
她無法說話,也許因為這點讓她不敢奢想有天能嫁為人妻。
白天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沉默跟上,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卻一直回蕩在胸口,久久不去。
來到展覽區,買了票進場,因為是假日的關系,看畫展的人潮有些多,他們並未跟著導覽的小姐前進,兩人獨自另外看起。
每當楚寧停在某幅畫前,白天羽便會低聲解說給她听。其實楚寧不是很感興趣,這些東西她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她還會分辨贗品和真畫呢。不過她並沒有阻止他的解說,因為只要不是用來嘮叨她,他那中低帶點磁性的嗓音其實是很好听的。
讓她有些訝異的是,白天羽知道的並不比她少,而且介紹畫作的說法很有趣,不用多久,她就發現身邊跟了一小群听眾,隨著他們移動。
到了另一幅畫作前,楚寧忽然凝神專注的觀看起來。
白天羽很快的發現她的專心,柔聲道︰「這是賽雷斯汀,是畢加索藍色時期的作品,賽雷斯汀是位瞎了一只眼的老妓女。你很喜歡這幅畫?」
楚寧輕輕地點頭。幾年前她曾經打過這幅畫的主意,起因于秦哥店里的那幅復制畫,每次秦哥在看畫中的老女人時,眼中都會閃過一絲哀傷,于是她便想到要把真品偷回來送他,但秦哥不準,還為此訓了她一頓。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發脾氣,所以印象深刻。
不過她到現在還是沒弄清楚,秦哥和這幅畫究竟有什麼淵源。
畫中的老女人看起來歷經滄桑,未失明的眼中透著不明的情緒,讓人看了不由得升起濃濃的愁意。
說老實話,比起畢加索後期的作品,她比較喜歡這幅畫。每次看到這畫,她總是在猜測著賽雷斯汀背後的故事。
其他的畫作他們很快就看完了,離開擁擠的展覽區到了外頭,楚寧忍不住做了幾個深呼吸。
她實在不習慣和那麼多的人共處一室,還是外頭的空曠好多了,至少沒了在室內的壓迫感。
一陣強風吹來,讓她眯起了眼,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哈啾!」快入冬了,雖然天上高掛著暖陽,但楚寧還是覺得有些冷,鼻子一癢便打了個噴嚏。
「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