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意之至。」她放下香檳,把手交給他。「你是來采訪的嗎?」
白天羽平常的工作是記者,但他同時也是辰天保安旗下的保鏢,這家伙很不幸的正是老頭的親生兒子。
「對啊,你也知道,這種慈善舞會最容易听到小道消息了。」他對她眨眨眼,「你要提供嗎?」
她對他扮個鬼臉,「恐怕得讓你失望了,我整天都跟著現任老板到處跑,才剛進門而已,什麼八卦消息都還沒听到。」
「蒂蒂,注意你的形象,這可是釣金龜婿的好地方。」白天羽牽著她走進舞池翩翩起舞。
「呀,小白,你想把我嫁出去啊,我還以為你答應要娶我耶。」楚蒂故作傷心的說。
白天羽也裝出驚訝的模樣,「是嗎?我還以為你找到了你心愛的杰克!想把我拋棄了不是嗎?」前不久羅芸才將整件事對他約略提過,只是她並沒有說杰克到底是誰。楚蒂全身一僵收起笑容,「他不是我的杰克。」
「蒂蒂,怎麼了?」白天羽發覺不對,遂不再開玩笑。
「沒有,只是你大概真的要娶我以示負責了。」她想笑,看起來卻像要哭出來了。這下可把白天羽給嚇到了,他連忙將她帶到一邊的角落處。
「蒂蒂,你別嚇我,我會心髒無力的。」
楚蒂終于笑了出來,但淚水也同時溢出眼眶,「小白,要你娶我這麼可怕啊?」
「是啊,可怕死了。」白天羽將她擁進懷中安撫道︰「蒂蒂別哭了,你知道我最怕女人的眼淚了。」
「還叫我蒂蒂,你真想娶我啊!」她笑著將眼淚擦在他昂貴的西裝上。
「那我寧願下地獄去。嘿,這是我新買的西裝耶!」白天羽連忙將她拉開,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借我擦一下會死啊。誰教你那壺不開提那壺,活該!」楚蒂對他吐吐舌頭,隨即轉身便跑,卻撞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古月誠。
「啊,副總?抱歉!有事嗎?」她在瞬間收起所有表情,淡淡的問道。
「我們得告退了。」說完,他上前挽住她的手,朝白天羽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接著便帶著楚蒂走了。
白天羽回以微笑,心中卻覺得有些奇怪,古月誠鏡片後的眼神似乎有點陰寒,他並沒有得罪他啊,有嗎?
離開慈善宴會會場,古月誠對楚蒂說︰「我送你回去。」
楚蒂有些訝異,公司和她的住處並不順路。「不用了,我坐計程車就行了。」
「太晚了。你住哪?」他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楚蒂緊抿著嘴,不懂他為何堅持,她不希望他到家去,一點也不希望。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而她一點也不想要他站在屋,然後眼透著陌生,彷佛他並沒有住在那長達半年。
不,那對她來說太殘忍了。但她看了古月誠下巴緊縮,知道他不會放棄,除非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在心低咒一聲。楚蒂妥協的坐上車,不情願的說出地址。
車子轉進山路,就算他訝異她住得如此偏僻也沒有表現出來。
沒多久就到了她家門口,楚蒂道了聲謝,頭也不回的跳下車沖進門,彷佛身後有惡鬼在追。
她靠在門後,憋著呼吸,直到听見車子遠去的聲音,她才吐出那口氣,卻不知道那代表失望還是放心。
幾分鐘過去了,她仍靠著門,目光空洞的望著黑暗的客廳,知道自己臉上會有什麼表情,但她不敢去看,也不敢開燈,她害怕自己會像這一個月來獨自回到家一樣,不由自主的戴上若無其事的面具欺騙自己。
※※※
他的女秘書真的很古怪。不是說她的眼鏡,他當然知道那是平光的,他從沒想過要她摘下,畢竟他自己也同樣戴著平光眼鏡。她的古怪在于那多變的表情。
迸月誠將車開下山,在腦海中盤旋的淨是他古怪的女秘書。這女人讓他感到迷惑,太詭異了,他怎麼有辦法在睡眠不足、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還有辦法分神注意她?但他的確常看她,而且次數太過頻繁了。
這真的很不對勁,但他無法抗拒,他越是看她,就越覺得困惑。
她挑起了他的興趣!他覺得她的臉像戴了無數個面具,她能在瞬間替換,前一秒還呆愣的望著手中文件,後一秒就見她掛上一臉愉悅的笑容應付客戶;這一刻才見她對煙味皺鼻,過一會兒就見她笑著置身在茫茫煙霧中,彷佛那是名貴香水般。
跑工地她活像個工頭,走鷹架如履平地;在公司她是能干秘書,處理文件像呼吸;去宴會她是名媛淑女,跳起舞來標準得有如皇親國戚;陪客戶應酬喝酒,她從沒醉過,她永遠不是躺下的那個。
而她在白天羽面前,則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
甩開那股不悅,古月誠發現她只有在面對他時臉上沒一點表情,不,還有她以為沒有人見到的時候,她臉上同樣面無表情。不像一般人在獨處時,總是習慣放松,當她以為沒人看見時,她臉上有的只是空洞和漠然,好象她的靈魂不在那。那是他最厭惡的表情,或者應該說是面具?
他的白天和夜晚被兩個女人分秒佔據,他不禁要懷疑自己怎麼還沒瘋掉。
迸月誠嗤笑自己,他知道他為何沒瘋掉,因為他經歷過更折磨人的煉獄。他是殺手白狼就算已經洗手不干,他仍然是當年那個頂級殺手白狼他在那恐怖的地獄熬了五年沒瘋掉,現在這兩個女人當然也不可能逼瘋他。
思緒一頓,古月誠忽然發現眼前這條路是他當初受傷倒地的那條,真巧,她竟住在這條路上。
車子駛過一個彎道後,他看見山下閃爍的招牌,一股刺痛穿過腦海。
我也會保護你,保護你一輩子。
刺目的煞車聲回蕩在山路上,他臉色死白的瞪著前方。老天,那是他的聲音,那是他說過的話!
他立即將車子倒回方才那個彎道,看著山下那些招牌,熟悉的痛楚傳來,腦海閃過一幕黃昏的畫面。你不是白痴!不準這樣說你自己!
這次是她憤怒的聲音,他急切的想抓住其它畫面,幾乎就要看到她的身影了,但一股劇痛傳來,跟著畫面就消失了,不管他多努力嘗試,它就是不肯再出來。
天殺的!迸月誠氣憤的捶了下方向盤,真是他媽的!
他火大的下了車,寒冷的山風吹來,他瞪著山下的霓虹燈。他來過這,他在失憶的時候來過這,而且他該死的答應了某個女人要保護她,那個不準他說自己是白痴的女人。
伸手將頭發往後撥,他猛然發現後面那句話所代表的意思,登時全身一震。天啊,他曾經是個白痴!
迸月誠一點也不高興發現這個事實。難怪他會說出那句要保護她一輩子的蠢話,那蠢女人要為這一切負責!
突然間,百貨公司的最後一幕清晰起來,古月誠迅速爆出一連串的咒罵。
他救了那個女人,而她卻賞他一拳!他怎麼會忘了這件事,那女人賞他一拳,拿他的腦袋喂子彈!
那個該死的金發,不對,是黑發女人!他要宰了她!等他找到她,他要親手宰了那個忘恩負義的笨女人!
不過,前提是要先找到她才行。他厭惡的再次詛咒,他還是想不起來她的長相,只有聲音而已。她的聲音……
他記得她抱歉的聲音、記得她哭泣的聲音、唱歌的聲音、念報紙的聲音、說話的聲音、憤怒的聲音,他該死的記得她絕望破碎的聲音;一股疼痛襲上心口。
他站在寒風中想對世界咆哮,那個該死、天殺的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