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進到我們的肚子里了啦!」朵朵插嘴。「阿舒,我說你也別老是混在烹飪班了,你的功力早已出神人化,教課都綽綽有余,不要再浪費時間,就憑這幾手,趕快去釣個男人來用用。」
「我--朵朵,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是為你好,也為男生好,現在什麼時代了,到哪還能找到你這樣溫良謙恭儉讓的女性同胞?」
「有道理。」我附議,小佩也點頭。
「我--我--」
「你看我們這樣不羨慕嗎?」
「很羨慕,可是我--」
「那就加油!」
「可是我長這個樣子、生這副嗓子,連我自己有時候都懷疑投錯了眙,除非是同性戀,哪個男人會看我一眼嘛!」阿舒低頭跺腳。
整整半分鐘,我們三人面面相顫,回不出一句話來。
的確,每次四個人同行,都被當成一男三女……
「我認為舒婷姐很好啊,看不出你哪里像男人了。」突然,博聞小聲了,喝了口茶,用我做姊姊的這輩子沒見過他如此誠懇的表情注視阿舒。「順便聲明,我不是男同志,這點我大姊可以證明。」
紅潮一路從阿舒的脖子往上爬,直到耳根紅透,她感動得淚花都快噴出來了。「……謝謝!」
而我亦然,驕傲地拍拍老弟肩膀,我們的家庭教育素以培養善良人格為準則,事實證明教育成功,我真是以他為榮!
門鈴這時作響。
「我去開!」一定是古若愚,我們約好了,我快步出去開門。
但站在門外的,是我意想不到的人。
「顏皓?!」
他抬起頭,頹喪憔悴的模樣幾乎判若兩人。「小杜。」
「有事嗎?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他慘淡微笑,又低下頭。「我對你這樣,你還關心我。」
我沉默,覺得和他的距離已隔開許多。
「小杜,你實在是個好女孩。很好很好的……」他低語喃喃。
「麗詩對你不好嗎?」
「她……」顏皓忽然抓住我,語氣激動︰「小杜,我知道你好,你幫我去和麗詩說吧!你告訴她,我愛她,不管她要什麼東西我都會給她,她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就算對我發脾氣也沒關系,只求她不要那麼冷淡,不要不理我,我好痛苦!」
「顏皓!你冷靜點,放開我,到底怎麼回事?」
「她說要和我分手!才交往不到一個月她就要分手,她和前男友復合了,因為他成熟穩重、有社會歷練、有足夠的經濟支配權,所以她回到他身邊去!我呢?我算什麼?那些東西,我以後也會有,她為什麼不能等?!」
「顏皓--」
「好不好?小杜,你幫我跟她說,你幫我勸她。」
我覺得失望透了,對自己,也對他。
我曾經崇拜的對象,遇到挫折時,竟慌亂得像個無能的孩子,四處尋求援手--他甚至不想靠自己解決!而我,我對他的意義,也就是個跑腿的說客而已,一直都是。
我的心,現在對他只有同情。
當然同情並不能解決問題。
「我不能,我幫不了你。」
他看我,眼里的失望明顯可見。「我知道你還氣我……」
「我沒有,真的。我只是無能為力,這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的,顏皓,沒有人能幫你,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感情,就該靠自己爭取嗎?」
他神色落寞,安靜一會兒,再抬頭開口︰「你說的我明白,你說的對,這件事我不會再求你了。但是最後,再幫我一個忙好嗎?只要一個。」
「你說。」
他上前,張開手緊緊、緊緊擁抱住我,貼近我的耳邊說︰
「對不起,小杜。」
留下這句話,顏皓頭也不回離開了,而我發現自己真的不再有任何感覺,我瞅了會兒他離去的方向,然後轉身--赫然看見古若愚,就站在離我幾步之遠。
他也正看著我方才所看的方向,眼眸一轉移向我,問︰「你有話要說嗎?」
「沒有。」
他定定直視我,三秒鐘之後,轉身消失在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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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話要說,因為我根本沒什麼需要解釋的呀!
但他很顯然是誤會了。
「你當他沒神經啊,誰看到那種場面不會想歪?去講清楚啦,笨蛋!」朵朵罵人。
好嘛,講清楚就講清楚。我要去找古若愚,跟他說明始末,然後我也要罵他笨蛋!罵他神經過敏!思想邪惡……然後我要告訴他--我喜歡他。
「請問古若愚醫師在嗎?我是他的朋友。」
「古醫師剛交班,才走幾分鐘,你現在去停車場也許還能趕上。」護士小姐熱心指點。
「謝謝!」我謝過人,小跑步到露天停車場,在醫事人員專屬的停車區域尋找他的黑色寶馬。這很容易,遠遠便瞧見極易辨認的高大背影,正靠在車門上。
「欸--」我走近些,發出的聲音還卡在喉嚨一半就硬生生給煞住。因為在他靠著車門的身體前,倚靠了一個女人,穿著白袍的範玲杏雙手正勾住他脖子--親吻。
我的膝蓋以下一定僵化了,才會動彈不得,只能愣杵在原地,進退失據。
我瞠視眼前的情景。
相接的嘴唇緩緩分開,從我的位置看不清古若愚的表情,只見到範玲杏臉頰陀紅,美麗的眼楮深情款款、意猶未盡地凝視他,輕輕說了些我听不到的話,然後她的目光發現我的存在,又說了幾個字,唇角微揚,轉身走回醫院。
迸若愚回頭。
「你有話要說嗎?」我冷冷地問。
「有。」
「我不要听!」
我掉頭就跑,但才幾步就被追上,他拉住我。「你先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我氣急敗壞地吼。「很好嘛,我跟別人抱在一起,你跟別人吻在一起,咱倆這下扯平了!」
「我可以解釋。」
「用不著!」
「你難道不介意?」他瞪著眼楮問我。
介意,我介意得要命!我從來不曾覺得這麼生氣!像有一團火,直往心頭燒。在腦袋內亂蹦亂跳,失控的火苗燒斷我的理智與冷靜,現在若去照鏡子,一定會看見自己血紅的眼楮,我氣得想揍人!
有什麼好解釋的?難道他想說自己是被迫的?剛才可沒看見他有絲毫掙扎的動作,想必也是樂在其中……他說過的,範玲杏是完美的,是他見過唯一沒有缺點的女人。
「我要回家了。」我悶聲說,掙開他的手。
「你不想听我的解釋,我卻想听你的!」
「我已經說過我沒有話好講,反正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了!」
「聰明。」泜柔的聲音在背後呼喚,我听見他的嘆息。「我知道,你只是在利用我。」
我停住。
「雖然知道,我卻覺得很好。就算只是填補空虛的工具,起碼在你心底也有一點意義,私心以為等你斷了對他的迷戀,就是我的機會……」停頓了一秒,低沉的聲音轉為自嘲。「顯然我是想得太單純了,抱歉低估了你的意志力。」
才不是,不是這樣的!
「但是我會等你。你听到了嗎?我會等你,當你不再向前看,當你回頭望的時候,你會看見我在等你。」
有那麼一刻我真的想回頭,想告訴他事實,可是我的脖子,偏偏在這個時候僵化了……
于是我終究沒有回頭。
第十章
以此譴責我︰
你的情愛深厚而我怠忽未償;
你的情誼日益將我緊系,
而我忘記乞求你的愛對我賜福;
我與不相干的人交往過從,
隨意棄送你高價獲得的權利;
我張起船帆隨浪逐流,
讓風將我送到離你最遠的地方。
紀錄我的執拗和錯誤,
除了確證再加上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