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找不到這麼賞心悅目又大方的好夫子了,堪稱愛岱學院優良典範!
「教授,常常讓你破費,真是不好意思。」黃志高嘴上客氣,進食的動作可不含蓄,他一向是固定班底,每回有好康的都不會錯過。
迸教授拍拍他肩膀,笑得親切燦爛。「哪里,這樣期末我要當你的時候,才不會過意不去。」
「教授,你、你……開玩笑的吧?」
「呵呵,收到成績單的時候,不就知道了。」
「壞人!」
「嘖,別這樣講,我老婆到現在還以為我秉性天真善良,需要她的愛護,我不想破壞她的幻想。」說完推推面前的大盤,熱烈招呼︰「來,用啊,大家瞪著我看做什麼?吃義大利菜的氣氛就是要熱鬧盡興,尤其在這家餐廳,反正廚房招待,不吃白不吃。杜聰明,你手上的披薩快點塞進去。」
我手忙腳亂地表演一口吞,這家義式餐廳格調特別,料理的味道也很棒。
教授笑著看我。「奇怪,你平常的話是不多,但還听得到聲音,今天好像特別安靜?」
「教授,她下面不順啦,剛才在廁所蹲了半天。」
我瞪了多嘴的家伙一眼!
迸教授倒沒理他,仔細打量我。「咦,眼楮還紅紅的。」
我連忙掩過臉低下頭,咬住吸管喝水。
有人乘機起哄︰「哦--劉俊瑞,你玩笑開太過,把杜聰明惹哭了!」
「我哪有?不過才說了一句,拜托--」
「完蛋了你,要給人家負責啦!」還亂攪和。
「負責個頭,是辣醬,我不小心放太多了。」我沒好氣地拉回大家的注意力,隨即轉移話題︰「教授,師母怎麼都往國外跑?我也很想听她的長笛演奏會,可惜都沒機會。」
「是嗎?改天你們來我家,我請她現場表演。」
「去你家?是不是還吃義大利菜?」黃志高插口。
「怎麼又是義大利菜?」
「對喔,教授每次都請義大利菜,每次都來這家餐廳,光顧到廚房都特別招待了。教授,你對這兒情有獨鐘啊?」
「非也,不是情有獨鐘,也不是特別愛吃義大利菜,因為只有這家餐廳才有廚房招待,所以老婆飛出去的時候,我就過來搭火。」教授微笑,慢條斯理地解釋,帥氣的笑容不知怎地有點無賴。
听起來他似乎佔了某人下少便宜。
「教授認識這兒的老板?」
「認識,熟得很!」玻璃門上的鈴鐺發出清脆聲響,他視線調過去,揚起眉。「喲,真巧,他正好來了,若愚!」
有人走過來,停在桌邊。
「大嫂又不在?」醇厚的聲音,比教授更低沉一些。
「嘿嘿。」干笑兩聲做回應。「同學,老板就是我老弟,古若愚。」
「喔--」大伙兒異口同聲,長長的嘆詞表示了解,原來教授的「大方」是這麼來的!
我含著叉子,轉過脖子,瞧見一截米色大衣,好奇往上仰,眼光掃到一副寬挺肩膀、剛毅下巴、架了副細框眼鏡的臉龐,輪廓依稀仿彿曾經見過……
「啊!」我猛地驚叫,手中的叉子筆直伸出。
是是是……那個變態!
VI一
不是公車上模我得逞的死黃板牙,而是被女人一巴掌甩到地上的那個別腳。
他竟然是古若谷教授的弟弟!
因為太吃驚,我來不及保持冷靜,本能的鬼吼就這麼沖口而出。
轉開的注意力又重新聚焦到我身上,大家都被我的叫聲嚇著,應時一片安靜。我張望四周疑惑的目光,尷尬地縮回叉子,心里依然驚愕。
「喔,是你。」對方也認出我了,不過他的表情平靜無波、不起變化,低垂的眼光和口氣都十分冷淡。
「怎麼,你們認識?」古教授問。
「呃,不……」
他剪斷我的話︰「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她是你的學生。」
「這麼巧?!」
我訥訥地笑了笑,這種巧合並不算好事。視線偷偷往上飄,冷不防又撞到低溫的眼光,趕緊閃開!
奇怪,我干嘛心虛?
「教授,你們家遺傳基因真好耶,你弟弟比你還帥哦!」幾個活潑的女同學直言,興奮地笑。
「是嗎?呵呵,若愚,就沖這句美言,你是不是該請廚房再特別招待招待,以表回饋?」
「你桌上哪樣東西不是廚房招待?」涼薄的語調回答,隨即我的叉子被人抽開,我看見有著修長指節的白皙大手晃過。「你,過來幫忙。」
我?
他沒再開口,只用鏡片後的眼楮淡掃,我競又沒志氣地像頭一回那樣覺得虛軟,不由自主乖乖起身跟過去。
實在沒道理,為什麼我要做服務員的工作?我把右手縮到背後握緊,拳成一球,不安地捏住中指--我猜他八成想算帳。
第一次鑽進餐廳的廚房重地,我戰戰兢兢穿過維持干燥潔淨的走道,耳邊听見幾句「嗨,老板」的招呼,這位老板把我領到冷藏櫃前,月兌掉大衣卷起襯衫袖子,開始自顧白地忙碌起來。
瞪著他俐落的動作,我站在旁邊非常手足無措,覺得有必要開口說幾句話,如果他真是要找我算帳的話。
「呃,先生,那個……」
他停下來,斜睨我一限,又繼續動作。
這是表示記恨嗎?他應當明白,如果他不是古教授的弟弟,我也不會這麼客氣。
「先生,我想告訴你關于那一天的事,我不是有意的,請你不要介意。」
「你是說你常在無意之間,用力對人比中指?真是特別的習慣,我領教了。」
「因為我以為你是--」
「變態。我听得很清楚,不用再重復。」
找暗瞪他一眼,扭了扭嘴唇。「也許是誤會,那我很抱歉,不過你也應該負一部份責任,你當時嚇到我了,任何女孩子在那種情況下當然都會害怕,以為你是、是……」
他轉過來,正眼看我。
「我看起來像?」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
陽剛的眉梢挑起。「本來就是誤會,我不認為自己需要負任何責任。我不過是看到掉在地上的卡片,以為是重要的東西,好意想提醒物主撿起,哪曉得對方會是神經兮兮的女人,也不把話听清楚就急忙忙逃開,說我是變態,自己卻大剌剌地用手勢褻瀆我的視覺,你說是誰嚇到了誰?」
「卡片?原來被你撿走了!」我恍然大悟,是那時候弄丟的。
「你也太後知後覺了,朱麗詩小姐。」他輕哼。
「我……我下叫朱麗詩。」我說。
他沉默,瞅著我,然後眨了下眼楮。「那不是你的東西?」
我咬唇,反問︰「你扔掉了?」
「沒有。」
「還給我!」用力伸手。
「既然不屬于你,我就沒有義務交給你。」
「那是我的,是我……要轉給別人的。」
「幫男人?」
「你拆開看了?!」我喝問,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可惡,沒水準!
「粉紅色封套,鮮艷的花瓣,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麼玩意兒,只差沒明目張膽寫上‘情書’兩個字而已。」他冷嗤,上下打量我,又說︰「你不應該幫這種忙的,只有沒行情的女人才會做這種事,有自覺一點。」
「那是我的自由。」我沉下臉。
「他是你很好的朋友?」他好嗦。
我討厭這個人!
「你問太多了,先生,有些問題是不受歡迎的。」
「哦,是嗎?」他還是淡淡揚眉,一張沒表情的冷瞼,看得我莫名升起慍火,也越過隱私界限。
「你為什麼會挨女人打?」
冷臉轉瞬寒氣逼人,凍熄了我的火!
「你說的對,有些問題並不受歡迎。」他陰森森地答道,顯然也不想滿足我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