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你去接旨。」她拉住丈夫,看向高壯,臉色蒼白。「高壯,你去抱翔兒,再叫醒小蝶,我院外左牆下那盆石榴挪開,就看得到有個狗洞,你們先從那兒出去——」
「你什麼時候挖了個狗洞?!」
南天齊錯愕不已。他搬進王府前,上上下下全部仔細察看過,根本沒什麼狗洞,除了她打算偷溜出府之外,還有誰會沒事挖牆角?
「呃……這不重要。」
暗香濃被問得心虛。她也不想扯自己後腿,暴露辛苦挖來以防萬一的「後路」。
「總之,皇上既然派兵包圍王府,肯定來者不善,你們先離開,我來接旨就好。」
「你覺得我有可能拋下你獨自逃離嗎?」南天齊含笑撫過她憂愁的臉龐。「不如你抱著翔兒暫時離開——」
「我不要!」傅香濃一口拒絕。「我受夠了自己逃生,這次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跟定你了!」
南天齊望著她堅定的神色,淡笑說︰「要你同享榮華富貴,你怎麼都不肯留下,如今或許災厄難逃,你反而死活不棄,你說,像你這樣的女子,我如何能不愛?」
「天齊……」
暗香濃紅了眼眶。她好後悔,一味地顧慮,一味地回避,竟然可能因此浪費了一家團圓後,僅能享有的短暫幸福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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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日︰今有永康王南天齊,自詡為開國功臣,擁兵自重,多次違逆皇令,對主上諸多不敬,顧念其乃開國功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著令流放儋州,即刻啟程,不得有誤,欽此。」
「吾皇萬歲、萬——」
望著丈夫受屈領旨,傅香濃怒氣塞滿胸臆,緊咬牙關才忍住不將「昏君」兩字罵出口。
沒想到,以賢良著稱的香王,一登上皇位便換了個腦袋,竟也成了為收回兵權,不惜構陷功臣的暴虐君主!
「等等!」
眼看著丈夫就要跟著官兵離開,藏身大廳的傅香濃掙月兌了高壯的控制,奔向位于前庭的丈夫。
「站住!」一名官差擋在她面前。「你是何人?意欲何為?」
「香濃,退下!」南天齊使個眼色勸她別節外生枝。
「我不退,我要跟你一起去儋州!」她鐵了心,死活都不離開他。
「胡鬧!一個流放罪臣怎可能還帶奴僕同行?還不退下!」
暗香濃明白他是為了保全她才故意那麼說,心頭更酸。「但我是你的妻子,皇上降罪,自該算我一份。」
「你已不是我妻子,別忘了,昨夜你才寫休書休了我。」
「哪來的休書?誰看見了?」她耍賴,不肯讓他留下自己獨自去受罪。「天底下哪有女子休夫?就算真寫了也不算數。」
「你——」
「我是你的妻子,自當與你生死相隨。」傅香濃牽住他的手,盈淚含笑說︰「不管你願不願意,無論官差讓不讓我跟,我都鐵了心跟著你,天涯海角,榮辱不離、生死不分。」
王府大門外,驀地傳來一陣突兀的笑聲。
「好一句‘天涯海角,榮辱不離、生死不分’,天齊,你還真是娶了位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妻子。」
韓東麒一身紫衣,手搖折扇,笑嘻嘻地步入王府前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齊聲跪下——除了皇帝恩賜終身免跪的南天齊,和愣住的傅香濃。
「平身,退下。」
韓東麒手中折扇輕輕一揮,來宣旨的太監立刻執拂一掃,領著所有官差迅速離開。
「大嫂,東麒遲來拜見了。」
既無外人,韓東麒也不拘泥于君臣之禮,反倒先行向傅香濃見禮。
「為了顧全丈夫名聲,有福不願同享,有難卻急著同當,你果真如天齊所言,是位貞烈奇女子,也不枉我做回小人扮昏君,陪他演了今晚這出戲。」
「戲?」
經韓東麒點破,傅香濃這才豁然明了,又氣又傷心地甩開丈夫的手。
「你竟然伙同皇上一起騙我?你真是可惡!」她惱怒地拂袖離去。
「難道你寧願我真的被流放?」南天齊一把拉住她。「我請東麒幫忙,就是為了讓你明白人生苦短,過了今日,誰知明日會如何?我們夫妻已經浪費了六年光陰,何苦又為了外人看法繼續彼此折磨?萬一我明日就突然患急病而亡——」
「不許你詛咒自己!」傅香濃听得心驚膽顫,立即捂住他的口。「你說過,怎麼也會比我多活一天,不許食言。」
南天齊拉下她的手緊緊握著。「那你方才當眾承認是我的妻子,還允諾天涯海角,榮辱不離、生死不分,也不許食言。」
「是啊,你可千萬別食言,不然我可慘啦!」韓東麒連忙插話。「天齊可是一早便發瘋似地跑來我面前立誓,說他今生獨寵一妻,若你為顧全他身為王爺的名望堅持‘休夫’,那他便要辭官歸隱,終身不仕,一生不計名分隨你到天涯海角,你要是再不醒悟‘把握當下’的道理,那我不只枉做小人,還要失去國之棟梁了。」
暗香濃听了,既羞赧又感動。
她休夫之舉明明讓天齊這大男人顏面盡失,他卻不怕家丑外揚,跑去皇上面前說了這麼多,還安排了今晚這場戲,足見他對她的確是死心塌地,她又怎舍得繼續讓他如此為難。
「皇上,其實臣妾方才早已同意留下,只要他答應——」
南天齊替她界面。「答應她自囚王府,終身足不出戶,免得被人識出永康王妃就是凝香樓的——」
「天齊!」
「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東麒和永璇一樣,都是我的結義兄弟,所以你是香嬤嬤的事,他早已知情。」南天齊明白告訴她。「還有,當時我已經說得清清楚楚,絕不答應你要將自己幽禁在蒔雅院的主意。」
听聞此消息,韓東麒更是愕然。「大嫂,你為報家仇,委身青樓誘除奸相昏君,我對你的膽識與勇氣可是萬分敬佩,你怎麼反倒瞧輕自己,如此想不開?」
「你敬佩我?」傅香濃才覺詫異。
「當然,我是皇上,君無戲言。」韓香麒揚眉。「所以我決定收你為義妹,封為‘貞德公主’,日後若有人膽敢多嘴污及御妹清譽,重罰不饒!當然,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你要是不願意認我這個哥哥——」
暗香濃連忙搖頭。「臣妾不敢!」
「不敢還自稱‘臣妾’?該換稱呼了吧!」
「是,臣妹見過皇兄。」傅香儂立刻彎身行禮如儀。
「呵,好、好,皇妹不必多禮。」
韓東麒才剛伸出手要將她扶起,南天齊便快一步把人截走,他連個衣袖都沒踫著。但他也不以為意,倒是笑嘻嘻地睜著一雙明亮圓眸,直瞅著結拜大哥不放。
「怎麼?」他開心過頭的笑容讓南天齊直冒雞皮疙瘩。
「你不也該叫我聲‘大哥’?」嘿嘿,排行最小的他,總算有機會做大了!
明白了他孩子氣的念頭,看他那故作狡黠的笑臉,南天齊不由得莞爾一笑。
「認你做哥哥的是香濃,可不是我,想要听我那麼喊,下輩子投胎就跑快一些,別再落在我後頭。」
南天齊按著他的肩頭,接著說︰「乖,別說大哥沒照顧你,听說明日大臣們將連袂奏請皇上擇期選妃、封後,據說已有數千幅從各地收集而來的美人圖待您一一審閱,看來這回大臣們是鐵了心,非要你立刻大婚、早生皇子——」
「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想那麼早就被一堆女人纏住!」
韓東麒光想象一群女人為他爭風吃醋的場面,背脊便竄起陣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