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她不解地回問,對他突起的憤怒感到不安和不解。
「這個!」他用力扯開衣領,指著那朵刺青玫瑰,語調冷寒地吐出︰「這刺青哪來的?誰幫你刺的!?」
她縮了一下肩頭,憂郁哀傷的思愁再次回到她雙眸里。
她偏過頭不語。
他的怒火卻更為熾烈。他沉下臉,粗魯地將兩人拉起,站直身。
他扯著她的左領,震怒狂吼︰「這到底是誰弄的!?你說話呀!」
她還是倔強得不答,也不再看他。
一個駭人的念頭突然閃過喬冥威的腦海。
他放手退了一步,冰冷地問道︰「是男人幫你刺的,是嗎?」
她輕顫了身,畏怯地抱著自己,低頭不語。
他深吸氣再吐出,跨步上前,用力抓握住她縴細的手臂,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殘忍地開口。「哼!我不是第一個這樣吻你的男人,是吧!?難怪你這麼投入——」
她伸手朝他的臉揮去,但他比她更快一步地抓住她。
「啊——」她吃痛地大呼一聲,咬著唇不準自己哭出聲。
「怎麼?在比較了是嗎?誰的技巧比較好?這刺青是——」
「不用你管。」
她的聲音雖然非常微渺,但仍無情地穿透了他,他停住住罵和羞辱的言辭。
她抬起頭,那大眼里的無情指控令他震驚。
徐曉閔站挺著身,兩手垂在身旁,一字一句的道出︰「不、用、你、管!」
喬冥威伸手向前,彷佛想要她收回這句殘忍的氣話。
徐曉間卻說出更多殘酷的指責。
「我跟幾個男人親熱,你憑什麼管?我愛跟誰打架、混太妹,又關你什麼事?你是誰?你不過只是個鄰居而已,你管得未免也太多了吧!」
他像被擊倒那般,伸在半空中的手乏力地垂了下來,他一手耙過自己的頭發,自嘲地笑了。
「呵,是呀,我只是個鄰居而已——」
他吐出胸口的痛苦,再面對她時,他回復了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勾勒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他平靜且毫無情緒地低聲回答。
「我不會再管了,我也管不了了——明早我就要離開台灣。正、皇他們高中一畢業就到美國進修,只有我選擇留下來,我慢他們太多了,我必須快些趕上,你不用再煩心我的多管閑事。我——唉……」
喬冥威住口嘆息,凝視著她的雙眼里全是愛憐和心痛,她卻裝作沒看見,只是躲避他而看向別處,他將她的一切看進眼里,似乎想烙印在心頭。
他淺淺微笑,然後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在經過她身側時,他輕聲說了一句︰「再見,閔。」
她顫身一怔,猛地回頭,卻只能眼睜睜看他一步步離去的背影。
那背影好寂寞,讓她看了好心痛。
她緊握住拳,咬著唇看著,直到他高闊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直到她的雙眼被淚水淹沒。
「呵……嗚……」
徐曉閔雙手捂住眼和唇,想掩去這份令人揪心的悲傷,淚水不停地滑下,沾濕了地面,像在悼念她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事結束了。
她一直低聲哭著,直到承受不了地蹲,抱緊自己極度哀傷地哭出來。
她的心,永遠都不會完整了。
道場門外。
喬泠靜靜地看著這切斷彼此聯系的兩人。
她從未見過二哥的背影如此孤獨,她知道除了曉閔之外,沒有人能撫慰二哥的失落。
她回首看著在道場里悶聲哭泣的曉閔。她們雖是同年,卻一直沒有真正成為知交過,但她知道,除了二哥之外,沒有人能走入她破碎的內心。
第一次,在她天真的心里,感受到愛情最痛苦的一部分。
她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兩個原是相屬的圓,再次相連成圓?
二哥和曉閔的未來,又是什麼?
她不知道,只是,她為這兩人感到哀傷。
喬泠抱著書,轉身靜靜地離開,將空間留給徐曉閔一人。
沒有人知道,這一天徹底改變了徐曉閔的一生。
這一天,也同樣地改變了喬冥威。
第三章
白色漆黑字體的BMW寶馬車,在福港路轉往承德路上奔馳。
車子在略顯擁塞的車陣里,不時弧線行駛的超車,流暢快速的車線顯示了駕駛者的高超駕技術。
徐曉閔一手輕搭著方向盤,一手不時在上頭敲打節奏,音響里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她隨著BONJOVI樂團主唱的沙啞唱腔哼著熟悉的旋律,兩眼則仔細地觀察路況,然後在空檔間成功超車。
現在是上班的尖峰時段,其實她大可把警燈拿出來,掛在車頂一路順利的飆到警局。
可是她不想,因為那就壞了她每天早上上班的樂趣。
旋律突然飆高到精采段落,徐曉閔準確地跟著主唱大聲吼唱歌詞——
「IT'SMYLIEE——哦噢——呼——」
她開心的大叫,方向盤向左打,將車開上中山北路。
「嗟!啊——啊——」徐曉閔停住車,她趴在方向盤上透過擋風板看出去,有此不抱怨地碎碎念著。「去——號志燈又壞了,唉……」
她關上收音機,伸手拿出對講機。
「嗶——喀——」
「喀!請說出代號——嗶——」
徐曉閔在接到指令後,便按下了通話鈕說道︰「ST469970。」
「嗶——喀!徐警官,請稍候——嗶——」
她大約等了二秒,對講機那端便傳來一個操著下港口音的熱絡語氣。
「喀!大姊!?你『肥』來了哦!」
「對啦,『肥』來了、『肥』來了!」她笑答,接著又正經地開口。「阿貴,我現在的位置是南京東、中山北,號志燈故障,請求交警支援。了解了嗎?」
「南京東、中山北,收到了!了解、了解。」
在完成通報之後,徐曉閔在一陣趕時間的喇叭聲中,方向盤一轉,將車子停靠在路邊,將配備穿戴好後,她打開車門,朝路口中央站定。
她一手拿著警棍,一手高舉吹著口哨指揮交通。混亂的車陣在她的指揮下,漸漸恢復正常車況。
喬冥威坐在車陣中動彈不得,又惱又沒輒地看看手表,再看看車外。
今早他有一個重要的衛星會議,怎知會在這踫到紅綠燈故障的倒楣事,看這情況,不塞個半小時才怪。
唉——都八點多了!再等,他肯定趕不上八點四十分的會議。
就在喬冥威拿出手機決定跟秘書聯絡時,從後照鏡上,他看見在他後方隔著兩輛車是部警車。
那輛警車以漂亮的技術停靠在路旁,車門打開了,下車的是——
喬冥威的心咚地跳了一下,他放回手機,微眯著眼盯著那抹穿著藍色系警服的縴瘦身影。
她沒有察覺他的存在,從他車尾繞到十字路口中央,然後熟練的指揮起交通。
當他的車終於順利地駛過她身旁時,他一直將視線鎖住她,她卻沒有看到他,認真的打著手勢,他們再一次這麼擦身而過。
他的內心涌現激動和無奈,她的身影一直深印在他腦海里。
午夜夢回時,他甚至曾想起她膀子左後側的那朵鮮艷紅玫瑰,想起他第一次吻她的那個午後。
他也曾想過,若當年他們接吻之後沒有那場爭執,若他一直守護著她,那麼,他們的未來會不會交疊?
喬冥威長長的嘆口氣,嘲弄自己的無聊空想。
呵——誰會料到,當年那個成天打架混日子的小太妹,九年之後竟成了一名功績響亮的二線一星女警官?
世事難料,他自己不也改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