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
鳳月舞抬起頭緩緩地將視線對上喚她名的男人,她掉入一對深黝含笑的雙眸里。失落感頓時涌上心頭。
「二公子,早。要來碗豆花嗎?請先坐一會。」鳳月舞顫顫然地輕聲招呼。
黑眸男子身形魁梧,面相剛毅威嚴,那自然散發而出的尊貴威嚴讓風月舞憶起龍焰飛。他與龍焰飛同樣是令人見之,頓生懼意與敬畏,只是,龍焰飛較為猖狂外放。
「呵……怎麼每回見著我,你都是一副驚嚇不已的模樣?」
鳳月舞听聞,羞怯的一笑。左手拿起碗,右手拿起瓢動手舀著豆花。解釋道︰「不是的,只是覺得二公子的聲音很像一個人。」
鳳月舞其實並不清楚這位二公子的來歷,只是听聞他身側的僕役皆喊他「二公子」,她便亦如此稱呼地,但她直覺的知道,這名男子並非泛泛之輩,就像龍焰飛……
深幽的黑眸閃過洞悉一切的目光。他淺淺而笑,黑眸看了一眼鳳月舞垂掛在腰側上的玉佩。玉佩上的圖騰顯示了它獨特而尊貴的來歷,他露出更為有趣的笑容問道︰「哦——一是否像送你玉佩的主人?」
鳳月舞盛舀豆花的手晃動了一下,心一怔,緩緩抬頭,看過那似是好奇探問又似明了一切的黑眸里。
突然察覺到自己失禮的注視,鳳月舞勉強地笑了笑,又低垂下視線,緩緩地出聲回答。「嗯。」
她腰側的圓形玉佩像是血染般的紅艷,上頭的圖騰雕刻手工精細完美,將那翔游雲端的飛龍重視生命,而那只龍正巧蟠曲成‘嚨「字圖型。這玉佩可是個傳家之寶和重要信物,然而這玉佩的主人卻將它送給眼前的這個小泵娘,這意味著……
「真的?不過我想,我的聲音肯定比這玉佩的主人還好听。你說是吧?」
鳳月舞真誠的一笑,看著眼前這名高壯的男子自信地哼鼻說道。她感覺這男子的傲氣是與生俱來的,絲毫不讓人覺得輕率猖狂,反倒顯露出一股高貴的氣勢。鳳月舞笑著搖頭,有些沒輒地繼續先前的動作,沒想到卻惹來男子的抗辯之聲。
「你搖頭!?唉——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呃……我——」
鳳月舞蕭紅了臉,急急地想說些什麼,結果被另一聲叫喚給打斷了。
「小舞,給我來碗豆花,弄甜些沒關系!」「好的,干大嬸。您先坐一會兒。」
鳳月舞笑著招呼一聲,又緊張地回頭看著男子,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公子…」
「不打緊的。你可以盛兩碗讓我帶送客棧里頭吃嗎?等會兒我讓人拿來還你。」
「好的。」鳳月舞盛好兩碗豆花端出來要給他接著,卻見他回頭大聲吼道。
「小狽子,過來幫我端豆花。」
那叫小狽子的素藍衣少年,馬上沖了過來。
「是!皇——」
一道精銳的目光突然刺穿小狽子,他哆嗦一下,倏地吞下已到了嘴邊的敬語,顫抖地說道︰「是的,二公子。」
小狽子付了銀兩給鳳月舞,便端著兩碗豆花隨二公子進了「興和客棧」。鳳月舞方才的事有些疑惑,但因客人涌來,讓她忙得忘了思考。
隨著主子路至客棧門前的小狽子,兩手端著盛滿的豆花甜湯分神地看路,走在前頭的主子突然傳來一聲冷酷的長聲叫喚。
「小狽子!」
「啊——是!」
先前對待鳳月舞那張輕松和氣的臉,現下轉為嚴厲威喝的冷寒,雙目如冰地瞪著他,低緩警告道。
「你給我放機靈些,要是你再喊錯稱謂,下回我微服出宮,別想我會帶著你。」
「是是!我——」
「小心點兒,別把我的豆花甜場傍灑光了。否則,你等會兒就算把小舞的攤子全買下來,也不夠賠我!」
小狽子看著化身為民的李世民的背影,心里不停地叨念和後悔。
哼!苞著皇上微服出巡的日子根本就不好受!他還以為他希罕呢!真是可惡!
李世民步上客棧二樓的上座席,見到坐落在窗台邊的龍焰飛,正全副精神緊盯著窗外的樣子,他忍不住翻眼嘆氣,搖著頭朝龍焰飛走去。
命小狽子將豆花放好離開之後,李世民坐在龍焰飛對面,抬起一道眉死盯著龍焰飛,沒想到龍焰飛仍不為所動地緊盯著窗外的綠色身影。李世民的眉越抬愈高,最後放棄的低頭呼嚕呼嚕的喝著豆花甜湯。
龍焰飛眼盯著那抹熟悉的嬌俏綠影,耳里則傳來李世民大口呼嗜喝湯的聲音,時間就這麼過了。
李世民喝完豆花甜湯,滿足地吐了一口氣,覬覦的眼神掃向龍焰飛身前的的豆花。他才一伸出手,沒想到龍焰飛競伸手擋住,護著豆花,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李世民縮回手,雙手抱疊在胸前,來回梭巡龍焰飛的側臉和樓下正忙著作生意的鳳月舞,嗤笑一聲。
「若真如此在乎她,為何不下去現身,反而在這緊盯著她瞧?」
龍焰飛終于慢慢的轉過臉,正面看著他,低聲說道︰「我沒有在乎她。」
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般,經自拿起湯瓢,喝著鳳月舞做的豆花甜湯。
他向來對甜點沒什麼興趣,但鳳月舞做的豆花甜而不膩,且人口即化的爽口,讓人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的吃光。難怪連向來嘗遍山珍海味的皇上,都能接連兩天品嘗,絲毫不覺得膩煩。
李世民听見他的宣稱,冷嗤聲更大了。完全不信任地辯言回道︰「你不在乎地?不在乎會每到固定時刻便坐在這兒盯著人家猛瞧!?不在乎會把玉佩送她!?」
龍焰飛放下匙瓢,抬起頭直視他的眼,冷聲道︰「你要我承認什麼?像那種毫不起眼、全無姿色可言的乳臭小娃兒,又怎麼能讓我在乎!?」
「嘖!我可不認為她沒有姿色。她的人就像她做的豆花甜湯一樣,看似平凡,卻讓人忍不住想更徹底地去了解,想把她的一切個挖出來,好好的收藏。」李世民看著龍焰飛冷冽的臉頓時化為沉靜,他更加挑明的說道︰「朕還打算回宮後,派人將她接回京里,收她為宮女,你覺得如何?」
龍焰飛听完李世民的意圖後心猛然一驚,睜大眼看著他,兩人各有所思地直視著對方。緊接著龍焰飛挑眉淺笑,略微偏頭的笑言道︰「皇上您不怕長孫皇後傷了心,日日伏案寫行歌,以示其幽怨之意?若再收宮女,那麼只怕宮中有朝一日會成了冷宮。」
「哈哈哈——」李世民想起每回只要冷落了長孫皇後,她就會寫首樂府行歌給他看,他忍不住開懷的朗笑出聲,笑里滿溢著對皇後的相知相惜之情。
他笑著說道︰「嗯——龍焰飛,若非朕與你交情不匪,你又是開國功將的話,朕大可因你的話而賜你死罪的。」
龍焰飛听聞李世民的警告之語,沒有驚嚇地趕緊跪下賠罪,反而微微挑起一道濃眉,嗤鼻問道︰「你會嗎?」
「不會!」李世民毫不拐彎抹角地直言承諾。
忠臣易尋,知己親信卻難得。
龍焰飛直視著他那對誠摯的眼眸,深深的嘆息,珍惜之意全展現在兩人交流的眼神里。他又偏轉過頭,盯著忙碌中的風月舞,眼神陰郁難懂,接著低聲說道︰「那麼您仍想違反那位女孩的心願而納她入宮嗎?」
「心願!?什麼心願?」
龍焰飛望向一臉疑惑的李世民,擴大笑容的說道︰「她一心想在十八歲時皈依為尼。」
在說出這句話後,他的心又是一揪,怒火漸慚萌生,禁不住自窗台狠狠地瞪向她,但她仍未察覺他的瞪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