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個會相信情愛的人。他知道他不會允許自己卸下防備,讓自己變得易感而脆弱。因為,他見識了太多愛情所帶來的傷害。
看看愛情把他的幾個兄弟變成多麼脆弱。
大哥傲奇從韋亭到闕宅的第一天便瘋狂愛上了她,結果守護一生,最後卻換來心碎的逃離。二哥顯陽也同樣為愛而陰沈,變了一個人,選擇了將自己封閉的孤寂。小弟易颺更因為黎穎岑被帶離身邊,十三歲就離家遠赴法國,為此母親還擔憂、思念不已。而宇昂所受的傷更激狂地讓向來瀟灑、玩世不恭的他,選擇了自殘。
雖然現在四個兄弟又各自尋回真愛,相守甜蜜度日了。可是,他仍無法忘卻他看著兄弟們經歷的那種脆弱相無助的痛苦回憶。
如果他也放任自己變得脆弱易感,那真是該死透頂了。可是,朱涵寂讓這一切變得復雜失控了。
闕宇震急速的車速在路口的交通號志燈轉為紅燈時緊急煞車。而他因為急速煞車的後座力,身體先朝後,然後向前傾趴。
他扶靠在駕駛方向盤上,大口喘著氣。
懊死的!瞧瞧她把他變成什麼樣的人了!
他是在乎朱涵寂的,比他原先預期的更該死的在乎,她是他的。他照顧她,他應該已經覺得心滿意足,一輩子就這麼走下去的。
可是--不!他一點都不滿足!
他變得緊張而憤怒,只要朱涵寂不在他看得見的地方,他就會擔心害怕;只要朱涵寂不照著他所預想的動作時,他就會氣憤無助。
扁只看見她接受路逸坤的示愛花束時,他就失控憤怒地不能自己,還因此而傷害了她。
每當她那破碎而震驚的受傷臉孔出現在他腦海時,他就心痛的想讓時光倒流,讓他彌補他所造成的傷害。
他想現在的她一定正在傷心的哭泣,愧疚和心疼如排山倒海而來,幾乎將他淹沒。
懊死!他該怎麼做?
「叭--叭--」
听見後頭排列的車傳來催促的喇叭聲時,闕宇震才知道燈號已轉換成綠燈了。
他啟動油門,朝回家的路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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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之後,闕宇震在他的書房里找到朱涵寂。
他站在門口,注視著她。他看不見她的臉,因為她一直低垂著頭,坐在他書桌前,埋首不知在寫些什麼。不過,他想她一定在哭,因為她一邊寫字時,小手不時舉起擦撫過她的臉頰,還不時發出小小的吸氣聲。
他陷入沈重的自我厭惡和罪惡感之中,幾乎承受不住那分窒息,他深深吸口氣,然後吐氣。
她一定察覺到他的到來,因為她小小的身子顫抖一下,但仍不肯抬頭看他,只是她寫字的動作更重、更大了。
「妳在寫什麼?涵涵?」他的聲音瘖啞而粗嘎,但卻是輕柔的。
「在寫休書!」
朱涵寂突然挺直背脊,停下寫字的手,抬起頭看著他,稚氣而賭氣的宣布。
他錯了,她並不是受到傷害,她的眼楮雖然因為哭過而顯得紅腫,但里頭卻沒有被傷害而悲傷,有的只是怒火。她看起來彷佛想殺了他。
哦,老天!他想笑。
這個小女人使他完全瘋狂。這雙美麗的大眼楮攫擭他全部的注意力,和他全部的心。
闕宇震沈默地對視好一陣子,他利用這段時間承認存在已久的事實。他以為自己會震驚恐懼得臉色發白、雙腿發軟,可是他沒有。反而是感到完全的如釋重負。
他滿腦子的問題消失了,因為答案一直明顯地在那里存在著,他只是頑固的不願承認。
他是個愛上妻子的男人。
雖然他們還沒正式完婚,但在他心中她一直是他的妻子。
在闕宇震露出微笑朝她走來之前,朱涵寂一直成功地控制著自己的怒氣和悲傷。
她徹底地唾棄自己的怯懦。她想哭,但她勇敢地忍住即將沖出口的啜泣聲,回過頭又對著她手中的紙張寫字。
「涵涵。妳必須先嫁給我,然後才能寫休書。」闕宇震低柔的語氣中,有著濃濃滿溢的愛憐和柔情。
可是她沒听見,朱涵寂突然失控地將手中的紙朝他丟去,委屈地哭喊。
「我才不想要你,我也不需要你!」
如果她的語氣夠肯定,她也許可以說服自己和他相信這是真的。可是她可憐兮兮的哭喊聲中,有著太多的撒嬌意味和賭氣。
「涵涵,涵涵!」闕宇震伸手抱住她急欲推開他的身子,緊緊地攫住她的縴腰,扶起她的下巴,他的嘴在她的唇上安撫地啄吻著。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聲音像沙紙般粗嘎。他重重地又是一啄,心疼而愧疚地坦言。「噢,我好抱歉,甜心。可是,我太生氣也太害怕了,所以我才會那麼失去理智的對妳亂發脾氣。」
「哼!你這樣只要工作不順利,官司打輸了就找我出氣,那我們還有什麼未來可言!我才不要當你的出氣筒,我--唔--」
她的話被他熱情的吻打斷了。他吻得她意亂情迷地忘了怨怒。他抱住她下滑的身子,讓她整個人貼燙在他懷里。
朱涵寂在他懷中抬起深情迷亂的眸瞅著他,他愛憐的大手撫著她的頰和發,柔聲地表白。
「我沒有打輸官司,相反地,我贏得很漂亮。」他舉手點住她急欲反駁的小嘴,柔柔地笑了。向來冷淡漠然的俊臉,竟浮出一抹尷尬的紅暈。「我回來時,看見了妳和路逸坤在大樓門口的那一幕。我氣炸了。」
「呃?啊!?」朱涵寂突然睜大了雙眸,眼里又浮出想殺他的怒火。她在他懷中站挺直身,小手重重地捶上他的胸膛,生氣地大吼。「你意思是說,你竟然因為我收了他的花,就氣的在大家面前那樣對我耍狠哦!?你知道你害我有多丟臉嗎?我根本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事,要遭到你那樣無情的對待!」
「我,我以為妳……」他小心翼翼地睨了她一眼,識相地沒把心里的話說出口。
「哼!你以為我什麼?有人追,我就跑了呀!?你當我這麼沒主見,那麼沒忠誠度嗎?我要真是那樣,八百年前早就給人追走了。還等到今天這樣沒種的給你欺負哦?我去你媽--唔--」
他用嘴堵住了她的「形容詞」。他抬頭不悅地沈聲叱道,「不準說髒話!」
她突然小臉一皺,委屈地哭了起來。「嗚--哇--笨余震!你就知道凶我,也不想想我有多愛你。」她推開他,哭著朝門口走去。「嗚--笨蛋!哇--」
闕宇震抓住她,心中又好笑又愛憐地抱住她。
她說她愛他的話,讓他覺得自己是完整的,驕傲的心中漲著滿足和喜悅。
「再說一次!」
「哇--笨蛋!」
他笑著啄吻著她,止住了她的哭泣。他的聲音催眠似地低哄著。
「不是這一句,上一句。妳說妳愛我。」
老天!他的眼楮好美,當他用如此熱情的目光凝視著她,她除了注視他之外,什麼也沒有辦法做。直到他道出那催眠的要求語調時,她才從呆愣之中回神。
她小手圈住他的頸,仰起甜甜的笑臉,美眸不悅地一瞪,嬌嗔道︰
「哼!這早就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實,你現在才知道哦,好笨!」
他吻上她咯咯的笑聲,柔哄地低語。
「那就再說一次。」
朱涵寂專注地看著他,雙眸晶燦,紅著臉,撒嬌柔聲地訴說衷曲。
「我愛你。闕宇震,雖然你規矩一堆,又思想古板地只知道訓我。可是,我還是愛你,愛你好久好久了。」
「噢,涵涵,我的愛。」
他的心驀然一動,他的眼中充滿愛意和感動,他的吻具有強烈的侵略性,毫無保留的釋放。她發出低吟,環抱住他的腰,他發出低沈的哼聲做為回應,她覺得這是她听過最性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