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易欽銘完全沒見到她的氣惱模樣。
他一手掌控方向盤、一手略顯煩躁地扯開領帶。和父親爭吵,又被黃晶津那麼一鬧,他的心情糟透了。
也許他今天根本不應該帶黃晶津參加酒會,如果跟他來的是溫琬如,他不會煩悶到躲進休息室,也不會讓父親有機會和他單獨相處、說些有的沒的,更不用听黃晶津跟他嘮叨那些正式交往的蠢話。
溫琬如……那個像水一般柔順的女人,總是在他不想受打擾,又希望有人作伴時,像靜謐的月光一樣待在他身邊,懂得怎麼讓他覺得自在、安心。
的確,從家世背景到美貌、身材,她不如他的其它對象,卻是至今唯一能讓他卸下防備的女人,對她的感覺,也的確是有些不同。
不過,他沒打算讓溫琬如知道這一點。
餅往的經驗告訴他,女人稍稍得寵就會得意忘形,自以為能就此押著向來我行我素的他走進結婚禮堂,善解人意的解語花,立刻成了血蛭。
母親痴愛父親一輩子,卻被財迷心竅的父親欺騙而假離婚,另娶年輕多金的有錢寡婦,落得抑郁而終,他——絕不會傻得把心交給任何人!
第五章
「叭——」
超車的喇叭聲拉回了易欽銘的神思,這才發覺本來要回家的他,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溫琬如的住處。
雖然對自己的異常行徑有些詫異,不過既然人都來了,也就這麼開到了她家樓下,可是按了電鈴沒人應,打她的手機和家里電話也無人接听。
「奇怪,人呢?」
走回車旁,本想上車離開,但他的腳步卻無法移動。
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溫琬如不是個夜貓子,沒什麼夜生活,今天銀行也沒抓帳,她還比他早下班,這時間她理當在家才對。何況就算是有事外出,也應該會接听手機——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
他越想越擔心,卻不曉得該上哪里找人,才意識到兩人都已經來往快兩個月,自己對于她的一切竟然如此陌生,不值得除了銀行和住處,她還有哪些常去的地方?有什麼緊急時能聯絡的朋友?
他沒做過等女人回家這種浪費生命的蠢事,可是看來今天又要為她破例了……
餅了約莫快二十分鐘,巷子的轉角處終于出現一抹人影。那微微彎身、踽踽獨行的模樣,讓易欽銘認定是個老婦,沒想到等對方出現在路燈下,竟然就是他苦等的女人。
察覺狀況不對勁,他立刻快步來到溫琬如身邊,才看見她手上拎著個磨破一角的塑料提袋,里頭的吐司還露出半截,身上的白色短T、淺藍褲裙,更是沾了泥塵。
再往下一看,易欽銘的雙眉立刻緊蹙,因為她的雙膝都有擦傷,左膝尤其嚴重,滲出的血還在她的白皙小腿上留下幾條觸目驚心的痕跡。
「發生什麼——」
「啊!」
他不過握了一下她的手,沒想到她卻吃痛地皺眉輕呼,待他松手一看,發現她掌心也有擦傷。
「怎麼傷成這樣?」他問的同時,也將她抱了起來。
「沒什麼。」她忍痛擠出一抹笑。「騎腳踏車買東西時,不小心跟機車擦撞了一下。不礙事,我可以自己下來走——」
「被車撞還說沒什麼?」听她那麼說,他立刻加快腳步走向車子。「萬一有內傷就糟了,我馬上載你去看醫生。」
「看醫生?」她最討厭上醫院了。「真的沒那麼嚴重,還好對方車速不快,我身上就只有你看見的這些擦傷而已,去看醫生實在太小題大作,回家搽搽藥就行了。」
「不行。」
「拜托……」她輕扯住他胸前的衣襟,可憐兮兮地求情。
「那麼怕看醫生?」他一眼就瞧出她在怕什麼。
她點點頭,不怕被他笑。
他停步,考慮了一下。「好吧,先回家搽藥,不過你如果覺得有任何不適一定要說。」
「嗯。」她乖順點頭。「對了,你怎麼會來?不是說你今晚有事?」
「事情辦完,想來就來。」他抱著她爬上公寓樓梯。「怎麼,家里藏了別的男人,怕我撞見?」
「怎麼可能……」她有些委屈地癟嘴。「除了你,我不可能讓別的男人進家門。」
「喔?那萬一你爸來找你,你也得把他關在門外,不準他踏進去一步,不然就算是騙我。」懷中人兒的一雙水眸直瞅著他,被說得啞口無言,他還壞心眼地補一句。「怎麼,難道你爸不算男人?」
「我爸當然是男人,可是我說的是——」見他唇角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她才明白自己又被他捉弄。「你這個人太狡猾了,老是抓我語病來戲弄我。」
「你不懂嗎?這也是情趣。」說話的同時,兩人已經開了鎖進門。
月兌了鞋,他抱著她進客廳卻沒停下,溫琬如覺得奇怪,發現他的行進目標似乎是浴室。
「欽銘,我……」她想提醒他,今晚她沒體力陪他洗鴛鴦裕,卻又有些難以啟齒。
「臉紅什麼?」他將她放在浴白邊,猜出她心里正在想些什麼。「放心,我是人,不是禽獸,你都傷成這樣了,我還能對你怎樣?」
「那……」她紅著臉,看著他完全不符合言語的雙手。「為什麼要月兌我的衣服?」
「你衣服髒了、手腳也全是泥沙,洗個澡再上藥比較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原來一切是自己想歪,只是她又怎麼會想到,向來大男人的他,居然會貼心地想幫她沐浴包衣,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我可以自己來。你工作一天也累了,還是去客廳休息——」
「累?要不是你受傷,我會讓你知道我精神有多好。」他的言外之意讓她臉色更加緋紅。「何況,你說只有擦傷我就信嗎?我要親自檢查看看,搞不好你身上還有輪胎印。」
她听了不禁笑出來。「呵,有的話,你現在看到的就是鬼了。」
明明是句玩笑話,她也還好好的在他面前,可是想到今晚那一撞或許有可能真的會讓她香消玉殞,那總是溫柔凝視他的深情眸光再不復見,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緊緊捏住,只能藉由吻上那雙帶笑的唇,切切實實感受她還在他懷中,才能稍解那股莫名而生的錐心之痛。
痛……
他突然俯身吻住她的同時,不經意踫上溫琬如受傷的左膝,她吃痛地一縮,他才警覺地退離她一些。
「對不起,我——」
易欽銘皺眉,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迫切想感受她存在的念頭竟然壓過他的理智,這對向來以能控制感情收放為傲的他而言,又是一次無法理解的月兌序舉動。
「沒關系。」她按揉他緊鎖的眉心,羞澀地低語︰「我喜歡你的吻。」
他心一動,拉下她的手,在手背上輕印一吻。「還好你沒事。」
只是短短幾個字,卻是他第一次泄漏對她的在乎。
溫琬如嬌羞淺笑,感覺像喝了口醇美的蜂蜜醋,由喉頭直淌心底,一路酸酸、甜甜地化開……
她像只柔順的貓咪,由著他為她沐浴包衣、上藥包扎。著迷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將她當成玻璃女圭女圭的溫柔舉止,享受著心愛男人對她難得的疼寵,笑靨如花由唇畔一路開進心坎里。
「笑什麼?傷口不疼了嗎?」包扎完,他抱著她進入臥室。
「看著你就不疼了。」
「呵,最好真有那麼管用。」他讓她坐躺床上,吻了吻那愛哄他的小巧紅唇。「老實說,除了擦傷,還有沒有哪里舉得不舒服?有就要說,不要為了怕看醫生,讓小傷拖成重傷。」
她搖搖頭,臉先哄了。「真的沒有。剛剛……你不是也檢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