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盼盼受教的點頭,好誠懇的說︰「我完全認同你的說法,既然你都清楚他的眼光,為什麼還是整天在他身邊繞來繞去?這里不是戲棚下,不是站久了就是你的。」
「你!」雪莉氣得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賀盼盼推開她的食指,「而且,你說錯了,我認為晏霆非常喜歡我、的、陪、伴。」
幾個重音節讓雪莉氣紅了臉,經過她身邊時,賀盼盼回以最媚的笑容。
「明天見羅!我會準時來的。」氣死你!
「不要臉的女人!」雪莉咬牙切齒的說。
「謝謝夸獎!」
雪莉氣不過,撲了過去要抓她。
賀盼盼听到背後傳來高跟鞋跑步的聲音,立刻有了防備,迅速側過身。
雪莉沒料到她會突然閃過,一時收不住腳,就這樣硬生生的跌坐在地。
巨大的聲響讓攝影棚里忽然鴉雀無聲,大家都看向她們所處的這個角落。
賀盼盼伸手要扶起狼狽的雪莉,她卻恨恨的別過頭去,賀盼盼聳聳肩,彎腰,用大家都听得到的聲音說︰
「那你慢坐,我不打擾你了。明天見!」
「賀盼盼!」
身後傳來媲美住在河東的獅子吼叫,賀盼盼心情好了不少,跟愣在現場的眾人微笑點頭後,踩著優雅的腳步離開。
吉米一走進化妝間,就看見章晏霆嘴角微揚,「我越來越不懂你了。」
章晏霆挑眉。
「賀小姐又氣呼呼的走了。」吉米坐下,「我懷疑你根本在故意捉弄她。」明明一個鐘頭就可以完成的訪問,他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難人家,而且每回都惹得她渾身冒火。
「她很有趣。」在他世界里的人,不是愛他、崇拜他,就是怕他怕到不敢接近他,只有她絲毫不掩飾對他沒有興趣,卻又不得不為了工作而來采訪他。
即使是為了工作,她也沒有稍稍放低身段,生氣時還是毫不掩飾地生氣。有意思!
「我以為你是不喜歡她的。」
「我只說她有趣,沒說喜歡她。」章晏霆淡淡否定吉米的自動演繹。
「哦……」吉米拉長音,擺明了不信,在挨了一記白眼後,自動轉移話題︰「我是來跟你說錄像的事,這組主持人以言詞犀利著名,我已經跟制作單位提過,不能問私事、不要開低俗的玩笑、你有權拒絕回答……」
吉米的話還沒說完,雪莉就闖進了化妝間。
「晏霆,那個小記者態度太差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接受她的采訪!」
她末敲門就貿然闖入的動作,讓章晏霆皺起了眉。
「發生什麼事?」吉米問跟在她身後的助理小陳。
小陳無辜的說︰「我剛剛在幫攝影師調整光線,不知道雪莉姐跟賀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我們轉過頭時就看到雪莉姐跌倒了,咳!」被瞪了,他輕咳一下,修正︰「我只看到雪莉姐坐在地上,賀小姐要扶她,雪莉姐不肯,後來賀小姐就笑笑離開了。」
雪莉瞪了瞪多嘴的小陳,轉頭說︰「晏霆根本不需要接受不入流的雜志記者訪問,那個女人太囂張,我不想要再見到她!」
看章晏霆臉色一沉,雪莉放軟聲音說︰「晏霆,你知道我不會胡亂發脾氣的,實在是那個小記者太囂張了,你回絕她的采訪啦!她在,會影響到我的工作情緒的。」
「你太累了,回去休息幾天。」
「不!我不累!」雪莉還想抗議,但章晏霆冷冽的眼神不容她再多嘴,「那,我回去了。對不起,打擾到你們談公事。」
離開前,她還狠狠瞪了吉米一眼,都是他把那女人帶到晏霆面前的!
「章哥,制作要我問您十分鐘之後開始錄像可以嗎?」小陳問。
章晏霆點頭。
「那我出去了。」小陳小心地關上化妝問的門。
「雪莉太容易失控了。」吉米說。
「她平常不會這樣的,休息幾天就好了。」
「希望如此。」吉米別有深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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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憩」的門被推開,還沒營業,會在這個時間來的只有她。
賀盼盼在吧台前坐下,將垂落到頰旁的長發撩到耳後,「給我『點滴』!」
她對帶著藥味的點滴向來沒啥興趣,看來今天的心情不好。酒保睨她一眼,快手調出幾管以伏特加為基酒的點滴。
她飲盡。微嗆的酒味順著喉嚨往下,燒灼著胃壁,秀麗的眉微微一蹙。
「你空月復?」
賀盼盼吐舌,看著他把剩下的點滴收下去,不一會,一盤微波好的炒飯出現在面前,她乖乖吃完。
他也不為難,收下空盤,重新調出三管點滴。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賀盼盼一口飲盡杯里的酒,恨恨地對酒保說︰「你知道那家伙多可惡嗎?不管我提出什麼樣的問題都有理由嫌棄!」
她學章晏霆的口氣說︰「嘖,這種淺顯的題目是要刊登在校刊上嗎?」
又學著他的招牌動作──輕撇嘴角,「問我創作音樂制作中心的動機?八百年前就有人問過了!」
酒保拿出抹布拭干玻璃杯,臉上表情不變,「看來他讓你很受挫。」
賀盼盼眯起眼楮,注視酒保嘴角可疑的笑意,「大楊,你在笑我?」
酒保維持嚴肅的表情,「你看錯了。」換個話題︰「既然這個Case這麼難做,何不干脆放棄?」
賀盼盼皺眉,「怎麼你也這麼說?開玩笑!你知道這篇稿費有多優嗎?不賺太可惜了!」
「你們有沒有考慮干脆放棄那間出版社?」他知道她們姐妹因為想拿回被父親敗掉的出版社,才會有如此沉重的經濟壓力,「那間出版社雖然是你外公留下的,但我相信如果你外公還在,一定也不忍心你們姐妹為了保有它,而這樣拼命賺錢的。」
「不只為了想拿回屬于我媽的出版社,最重要的是……」賀盼盼飲盡最後一杯點滴,「我們要證明,他再也無法從我們這里拿走任何東西。」
大楊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也曾憧憬父愛,也曾希望父親的關懷,卻一次次的落空。賀旺德太自私,自私的不懂得去愛他的妻女。
那年,在依依失聲的呼喊下,他跑進賀家,抱起割腕的盼盼往外沖,當時賀媽媽無措地站在門口,妮妮在一旁哭泣,而喝得醉醺醺的賀旺德一進家門,看到盼盼腕間的血痕,竟然只拍拍他的肩,說︰「麻煩你送她去醫院,我睡醒了再過去。」
大楊看著吧台前的她,看入她藏在眼底深處的痛,想勸的話終究全吞入肚子里,淡淡的說︰
「如果需要幫忙,找我。」
「謝啦!」父親捅的樓子何止這樁,每回都找人幫忙,她們得欠多少人情。
「如果需要幫忙,找我。」知道她沒听進去,大楊又說一次。
「好啦!如果要人幫忙,第一個就找你。」賀盼盼漫應著,站起來,「我要回去想想新的訪問稿了,祝我好運!」
「祝你好運!」大楊暗嘆。她們太驕傲,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不會輕易求援的。這剛強的個性,會讓她們姐妹吃盡苦頭。
賀盼盼推開店門,看見突變的天氣,「下雨了。」
大楊轉身拿出黑傘,「我這里有雨傘。」
「不了,只是點小雨。」賀盼盼瀟灑地擺擺手,走出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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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晏霆將車轉入小巷,正好看見賀盼盼踏出休憩,仰起頭,她望著落下的雨絲,任雨水灑落臉龐。
雨絲由她高仰的頭滴落,這時的她有種柔弱的氣息,跟強裝出氣勢、咄咄采訪他的樣子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