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氣鬼,喝涼水,打破缸,割破嘴,娶個老婆吊死鬼,生個兒子一條腿。」
君莫惜抬手指著她,笑罵︰「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阿燦「哼」一聲,牛氣哄哄地道︰「老娘才不嫁給他,他就是用五十米的加長林肯來迎,老娘都不屑看他一眼,哼,臭小狽男,有什麼了不起,一天到晚鼻孔朝天,老娘才不在他一棵樹上吊死,老娘明天就琵琶別抱。」
君莫惜好笑地搖頭,「真酸哪!老板娘,這話我們好像听了有一百遍了吧。」
阿錦笑著伸出二根手指,糾正︰「不,兩百遍。」
「喂,你們兩個,人家這麼悲慘,你們還落井下石,看我不堵上你們的嘴。」
阿燦一個利落翻身,君莫惜就被壓在了沙發上,兩人鬧成一團,笑不可抑。
當阿燦不小心將手中的蝦仁塞進君莫惜的鼻孔,君莫惜突然猛力將她推開,手忙腳亂爬下沙發,掩著嘴沖進了衛生間。
听著從衛生間傳出的干嘔,阿錦和阿燦面面相覷,一人一個扒在門框上,異口同聲地問︰「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聞言,君莫惜扶著洗手池的手一抖,人差點就栽到了地上。
三秒鐘後,她沖到了對街的藥店,再回來時直接把自己關進了衛生間,任她們怎麼敲門,她也不理。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生間的門緩緩打開,君莫惜低頭出來,一言不發地蜷進沙發,臉白如紙。
看到這種表情,阿錦嘆了口氣,走過去輕摟住她的肩,柔聲勸︰「回去找他吧。」
不!她把臉埋進膝蓋,拼命搖頭。
這件事,誰知道都可以,就是他不可以。
阿燦瞪了她一會兒,咬牙切齒地掏出手機,「我給他打電話,臭小子,別以為他是少爺,他就敢胡作非為,我和他沒完!」
「別,」君莫惜抬起頭,一把奪下她的手機,啞聲道︰「我、我親自和他說,你別管了,求你。」
那一晚,她蜷在沙發上,宛若石像。天色發白時,她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如行尸走肉般走了出去。
在醫院門口徘徊了很久,她走進去,掛號,排隊,化驗,確診。
當醫生問︰「這孩子,要還是不要?」
她捏著手指,囁嚅了很久才開口︰「我、我……」
醫生抬眼看了看她,打斷她的話︰「頭胎,我們一般建議你生下來。看你年紀輕輕,結婚了沒有?」
她立刻低下頭,絞著手指,喉嚨似哽住了般,一個字也吐不出。
「回去和你男朋友商量一下,如果想要這個孩子,就趕快去領結婚證辦準生證,如果不想要,就盡快來醫院做手術。你們這些小孩兒啊……」
醫生搖頭嘆氣,不再說下去,君莫惜咬著唇抓起包就往外沖,連病歷都忘了拿。
回到街上時,已近中午,白花花的陽光照著,身上卻一陣陣發寒。
不想回去面對阿錦和阿燦關心的表情,卻又不知道還能去哪里,放眼四望,竟然找不到一個安心的容身之處。突然,就想像流浪漢一樣,往臉上蓋一張報紙,睡到公園的條椅上,不必想今夕是何夕。
抱著雙肘,君莫惜失魂落魄地走。
經過街邊公園時,看到不少推著嬰兒車在樹陰下逗弄孩子的父母,不由得坐下,痴痴地看。
一見嬰兒揮著胖嘟嘟的小手咿咿 咧嘴傻笑,她就忍不住貝起嘴角,只是,當手撫上尚見平坦的小骯,心里就一陣陣抽緊,偏開頭時,眼淚跌落而下。
最後,她真學起了流浪漢,用報紙蓋住自己的臉,將自己放平在了木椅上。
莫向與接到通知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她流浪漢的睡姿。
在她旁邊佇立了很久,她都沒有感應,全心全意縮在報紙下抽搐,報紙上被暈染開的墨跡,說明這是一頭愛哭泣的傻鴕鳥。
他輕輕揭走報紙,報紙下的人兒無所覺地閉著眼咬著拳頭,淚水如溪流,細水長流。
一個多月沒見,日思夜念,終于見了面,才知道這積累的思念有多麼沉多麼厚多麼滿多麼重,好似到了臨界點,輕輕一踫,就承受不住。
蹲,莫向與將指抵在她眼角,故作輕松地調侃︰「笨蛋,給你一個月的假期,你就用它來流淚嗎?還是說,你想念我已到了相思成淚海的程度?」
沉浸在個人小世界里的君莫惜,冷不丁听到他的聲音,抽噎聲頓時停止,抬起手背抹了把淚,將手背覆上眼楮,露出微小的指縫,遲疑地朝外張望。
當看到那個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家伙,她一骨碌就站了起來,拔腿就跑。
「既然我打算現身,就說明你的假期宣告結束,你以為我會允許你對我視而不見冠冕堂皇地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嗎?」
很輕易就抓住她的胳膊,止住她逃跑的勢頭。
扳過她的身子,莫向與旁若無人地將她扣在懷中,額頭貼上她的額頭,鼻尖抵上她的鼻尖,輕佻地問候︰「嗨,寶貝,別來無恙乎?」
仍處于受驚狀態的君莫惜還在糾結他的憑空而降,腦子里在想什麼,嘴巴就配合著問出了口︰「你、你怎麼在這里?」
這段時間,她還以為她隱藏得很好,誰知道這麼快就形跡敗露。
莫向與親昵地蹭蹭她的鼻尖,勾起了嘴角,「你以為呢?這輩子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到了現在,你難道還沒有清醒認知?你夫君我可是很善良大方的,你看,我慷慨無私地在大婚前賜你一段告別單身的長假,可你倒好,怎麼能把一個好好的假期過得如此淒淒慘慘,真是辜負了為夫的一片好心。」
听出他話里端倪,君莫惜的腦子迅速轉動。
「你、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哪兒?」
莫向與用額頭撞撞她的額頭,不答反問︰「你說呢?小傻妞兒!」
看到她吃驚的表情,他不再說話,直接將她摟住,借由擁抱來消解心中排山倒海的思念。
這一個月,竟似比四年還要漫長難熬!
回過神來的君莫惜立刻狠狠跺了他一腳,見他吃痛地拉開與她的距離,她冷著臉道︰「松手!」
「如果不呢?」他心情很好,不受威脅地仍然用雙手扣著她的兩臂,氣定神閑。
就是這副表情,這副吃定她吃死她沒商量的表情,一個月來在她的夢中不時出現,不分午睡還是晚睡,驅之不淨陰魂不散。
她咬牙,握拳,吼︰「滾開!」
他只當沒听見,胳膊圈著她的腰,搖頭輕笑,「寶貝,從今天開始請注意胎教,千萬別動了胎氣。這里,有我們共同的寶寶,我們要為它負責。」
如果君莫惜之前對他一早就掌握她的行蹤尚有懷疑的話,那麼,到了這時,她已篤信不疑。
呵,她怎麼斗得過他,在他面前,她永遠是手下敗將,不但將心輸得徹徹底底,連身體也背叛得徹徹底底。
這懷抱,好懷念,好想靠得久一點啊,可是……
咽下胸口的酸澀,君莫惜抬頭一笑,笑容滿是嘲諷,「莫少爺,你恐怕搞錯了一件事實,這里的孩子,不是你的,請不要自作多情。」
「哦?」莫向與用力壓向她的腰,嘴角含笑,「那你倒說說看,它是誰的?小泥鰍的?笨妞兒,栽贓也請變個花樣,不要將同樣的錯誤連犯兩回,這會讓夫君我很沒面子,好歹將來你也是惡魔夫人,騙人的伎倆怎麼如此弱智?還有,小泥鰍和你青梅竹馬,就算沒有愛情也有親情,你怎麼忍心如此陷害他?最毒不過婦人心,說的是你嗎?你放心,我早已想過,無論這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打算將其歸入我的名下,看,我如此愛你,有沒有很感動?好了,你玩也玩累了,這下可以乖乖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