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繼續拿酒瓶擲他,一邊繼續吼︰「滾!賓!賓!賓!賓!」
可是,他是攆不走的,他不會再像四年前那樣單憑她幾句話就把自己放逐到海角之外,他這次回來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尋找當年的真相。她必須給一個可以說服他的理由,否則,她只能等著被他捆綁束縛不得自由。
「怎麼,一天沒見到我,就學會使小性子了?很想我?」
笑笑地半蹲在她面前,制住她的張牙舞爪,抹去她臉上濕濕的淚痕,到底是什麼不能說出口的事情,讓她如此抗拒他的靠近?身邊的每個人在知道他的心思後,都持支持態度,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難道,她知道了那件事?
「不要踫我!」
兩手被他抓住動不了,她只好轉動下巴,阻止他的手在她臉上亂爬。
越不讓踫,他就偏愛踫,她怎麼還是學不乖。
一個攻,一個守,一個進,一個退,到了最後,她還是逃不月兌輸的命運。
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為什麼她忙得滿頭是汗都贏不了他,而他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困得無法動彈,看著他揚起雙眉氣定神閑的樣兒,她除了氣得「啊啊」大叫,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呵,叫這麼大聲,力氣還這麼大,看來你的病終于好了。走,我們回家。」
听听,這語氣多像是她在無理取鬧,而他卻大度得完全不予計較。
松開對她的鉗制,將她從草地上拉起,牽著往山下走。
山風一吹,酒勁兒就往上涌,明明頭腦很清醒,偏偏手腳開始不听使喚。
這處山洞,曾是她小時候流浪七天七夜後的最終落腳點,那時候為了讓爸媽著急,盡避她無處可去,她也不要主動回去,硬憋一口氣縮在這里,非要讓他們來找她才願現身。最後,找到她的人是他。看到他,她的委屈全化成了眼淚,再也不記得離家出走的根源是為了和他爭風吃醋,像見了親人般撲進他懷里,哭得天昏地暗,而他除了任她哭濕他的衣裳,只會罵她「笨蛋」。
這麼多的記憶,她怎麼忘得掉?窮其一生,她都忘不了他啊,而他呢,又會記得她多久?會不會有一天,當他們在街頭相逢,即使是差一肩的距離,他也不會認出她來。一想到他的視線將以多麼涼薄的速度從她身上移開,她的眼淚又不禁往下掉。
豬啊!君莫惜!你離開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忘了你,你這樣哭哭泣泣又算怎麼一回子事情?要麼,你就不離開,拖著不知情的他一起下地獄。要麼,你就離開,干干脆脆,爽爽利利,你這樣反反復復,到底想怎樣?
呵,想怎樣?舍不得,舍不得也不可以?
一邊深一腳淺一腳行走,一邊自己和自己掐架,不專心的結果就是腳一軟,人就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小惜——」
捏著她的手,被她帶著一塊跌倒,止不住跌勢,只好把她護在懷里。
賓了幾圈後,她的頭就暈了,一停下來,她就開始抱著他的臉又啃又咬,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滿嘴都是胡話。
阻止不了她,只好任她在他臉上胡作非為,任她將口水鼻涕胡亂涂抹,任她一會兒叫他「冬瓜」一會兒叫他「紅薯」,任她拳打腳踢也不願還手。
哭累了,笑累了,打累了,罵累了,她終于安靜下來,伏在他身上,像一只溫順的小狽。
夜色里,莫向與的眼楮清亮,好似天上那顆永不落的星。
呵,到底是什麼事啊,讓她如此借酒澆愁淚水漣漣?
試探地溫柔地開口,想要從她嘴中探得一點信息,哪知即便是在醉夢中,她也不願吐露一個字。
第十三章逃也無用
很快,阿燦就打來了電話,「房子租好了,連你的工作也搞定了,如果你還沒改變主意,就來找我體驗一下無親無故的生活吧。」
君莫惜「嗯嗯」應著,瞟一眼正在拉小提琴的莫向與,草草收了線。
他側坐在窗台上,眼瞼微闔,姿態優雅,樂聲並沒有因為電話鈴響而中斷,仍以流暢的旋律在空氣中飛揚。
依據她的了解,只有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才會拉小提琴。
這幾天,從早到晚,每天都有公司的事業部經理前來述職,工作時的他,有著不合年齡的老練和成熟,拋出的尖銳性問題經常讓那些經理招架不及,他們回答得額頭冒汗,他則听得眉目生煙。
一天結束後,他不怎麼說話,有時站在窗前一站就是一小時,有時會將她拉到懷里靜靜摟著拿她當抱枕,有時就像現在這般,拉著歡快的小提琴曲,她卻覺得他內心並不歡快。
不得不說,他拉小提琴的樣子,和爸爸真像呢。
大概是在她三四歲的時候,經常會看到爸爸坐在窗台上拉小提琴,沉靜的面容,激情地演奏,小小的她伏在他身側,一臉崇拜,當他抬起眼簾沖她微微一笑,她就跟著笑起來,然後爬上窗台,枕著他的腿,像一只笑眯眯的小貓咪。
後來,有兩三年的時間,她幾乎沒怎麼見過爸爸,爸爸成了體弱多病的莫大少爺的影子,伴著他常年駐扎瑞士診治療養。待他們回來時,她已六歲。從那時起,她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因為,那個惡魔少爺,總以欺負她為樂,她要是哪天沒被整哭,原因要麼是大少爺身體不適沒工夫理她,要麼就是她逃跑到了他夠不著的地方。那,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們之間針尖對麥芒的白熱化斗爭開始演變成男女間的致命吸引?
莫向與側轉頭時,只見君莫惜嘴角噙著淺淺一抹笑,視線似落在他身上,又似穿透了他遺忘在了不知名的時空。
這種表情,最近幾天,常從她臉上看到,飄飄忽忽的樣子,好似隨時會化作一縷輕煙從他眼前飛走。
那晚發完酒瘋後,她就表現得異常乖巧。他說一,她做一,不反駁,不頂撞,嘴角的淺笑經久不散,好像是被酒精燒壞了腦子,看起來傻傻的,卻老讓他莫名地煩躁。就好像她在私底下進行什麼秘密的事,他要是稍不留心,就會收到她的Surprise。
將小提琴從頸下移開,默默打量她,而她明明和他視線交接,卻偏偏對他視而不見。
不知道在樂聲停了多久之後,她才緩緩回過神,眼珠轉了一下,重新聚焦。
對上他研究的表情,她立刻心虛地垂下眼。
君莫惜啊君莫惜,你真豬,你怎麼能在他這頭狡猾狐狸面前開小差呢?萬一被他看出點兒什麼,你還跑個P!豬!豬!豬!豬!豬!
「過來!」
「是。」
啊,乖巧的樣子就差對他彎腰曲膝了,可是,看著真礙眼啊,真想撕碎了看看她是不是表里如一。
如果她想用陽奉陰違這一套來對他,嘴上痛快應著腳下卻行動遲緩,那她恐怕會失算。
看她一副低眉順目的小媳婦樣以蝸牛的速度向他走近,他忍耐地默數,在數到「三」時耐性已用盡,這個笨妞兒,跟了他那麼久,她卻總是學不乖,所以,不要怪他老時不時生出想要懲罰她的沖動。
尚一臂之遙時,他終于按捺不住將她勾扯入懷,環著她的腰,將她困坐在他腿上。
「吻我。」
懶懶的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完全不管她要不要同意,總之他大少爺現在想要一吻解千乏,如果不給,他就強取豪奪。
以為她又會手腳並用地掙扎拒絕,沒想到,這一次,她乖得非常令人失望。
沒等他數到「一」,她的唇就輕快地擦過了他的臉,這麼主動,怎不叫人失望,原本他還打算遭到她的拒絕後狠狠地索一個激烈的吻,而她這樣的敷衍,哪里能滿足他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