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紋絲不動,嘴角噙著一抹慵懶的笑,手上卻用力勒緊她縴細的腰。
「四年沒見,你真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我消得人憔悴啊,瞧瞧這小腰,輕輕一折就斷了,乖,好好听本少爺的話,本少爺會好好疼你。」
說著,他勾起她下巴,挑逗地用唇擦過她的唇。
掙月兌不開的君莫惜咬牙切齒怒目圓睜,可惜,她的惱恨落進他的眼中,換來的只是他無盡的快意。
「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捏著她下巴,他低垂著眼斟酌著什麼,額前的劉海垂下來搭著鼻梁,嘴角往上彎起一抹若有似無似笑非笑的弧度,嗓音低啞而慵懶,透著邪魅的誘惑。
這樣的他,抗拒起來,實非易事,尤其是在她思念他思念了那麼久之後。
「怎麼,你對我無話可說嗎?唉,這麼久了還是學不乖,也好,我很樂意教會你如何開口。」
不等君莫惜有所表示,下一秒,她已被攔腰扛起,像一口麻袋被他甩上了肩。
這麼多年了,他這個「扛麻袋」的習慣,竟然一直沒變。
憑她以往的經驗,她越是掙扎,他越是得意,如若對他千依百順,他反而會很快失了興趣。于是,君莫惜咬了咬唇,決定實行不叫不哭不鬧的「三不政策」,任他扛著她上到樓頂,他的臥房。
這一段路,似將她帶回到了從前。她的尖叫,他的暢笑,曾經灑滿了這里的每一個台階。也曾經一度為了讓他扛不起,她拼命吃拼命吃,吃得自己像吹起的汽球,圓滾滾肉嘟嘟,可是,他還是有本事將她輕而易舉地扛上扛下。
「扛你這頭豬用的是技巧,不是蠻力,不想肥死,你就給我繼續膨脹下去。」
她當時不信邪,憋足了勁兒和他作對,結果吃到最後,她仍以一百三十斤的體重敗在他的「技巧」之下。
為此,他賜了個外號給她——豬腦。
從小到大,和他斗智斗勇,她從未贏過。
也許,她真長了顆豬腦,和他的惡魔腦相比,落後了一億光年的距離。
第二章惡魔變臉
進入臥房,他像倒土豆一樣將她倒在地上,然後坐向床沿,懶懶地抬腳撥弄,「來,叫一聲我的名字,然後說‘我好想你’,讓我滿意了,我今天就放過你。」
匍匐在地的君莫惜暗自咬牙,該死的,他當她是小狽嗎?沖他「汪汪」叫兩聲,再搖搖尾巴乞乞憐?如果她做得出來,她就不會數十年如一日地受他迫害!啊,可是不照著他說的做,不知道他又會整出什麼妖蛾子。這個惡魔,她太了解他了,她對他的了解全建立在她血淚斑斑的受虐史上,想忘,很難。
窒人的安靜讓人感覺身體的每個毛孔都似閉合了般,他沒有開燈,坐在黑暗中,異乎尋常的安靜,就像一個暗夜破壞神,正在積蓄以靜制動的力量。
思索良久,君莫惜終于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姿態有如無骨的幽靈,輕飄飄,靜悄悄,一點聲響也不願發出。他不說話,直勾勾看著她,眼楮在黑暗中閃著光,那光亮令她汗毛倒豎,渾身繃得死緊。
突然地,他身子往後一仰,那種不管不顧的姿勢好像身後是無底的懸崖,而他則義無反顧地奔赴。緊接著,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整個人就被拉倒在了他身上。
他很燙,身上的溫度就像一座熔爐,大面積地灼傷她的肌膚。然後,在被灼傷過的地方,突然很神奇地松軟卷曲,她仿佛成了一塊女乃油面包,開始在他胸口軟軟熔化。
總是這樣,遠離時拼命抗拒他的靠近,一旦靠近,她卻又心甘情願地沉淪。
有時候呵,真希望永遠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唯有避開光明,她才能不去想那些不敢踫觸的現實。
嘆口氣,君莫惜抬起下巴望向頭頂上方的少爺,思忖著如何開口,且不至于將他激怒。
他閉著眼,手臂圈著她,指尖在她腰際畫著圈,麻麻酥酥癢癢,似有螞蟻成群結隊而來最後形成萬蟻撓心的酷刑。
在她快忍耐不住想要揮開他時,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以一種沒睡醒的朦朧腔調低低地命令︰「說。」
不安地蠕動一下,君莫惜終于決定向惡勢力投降。
反正說一下又不會死,如果能全身而退,讓她說一千一萬遍都可以。
「向與」,記憶中似乎有段極其短暫的時光,每當她甜膩膩地晃著他胳膊叫出這兩字,他就像被點了穴般軟化成一塊可以繞指的泥,也許,她故伎重施後,他可以變回到從前的有求必應。
清清喉嚨,君莫惜輕輕吐出他的名兒︰「向與。」
莫向與「嗯」一聲,尾音帶著松弛的倦意,好像是在睡夢中發出的嗚噥之語。
君莫惜偷偷抬眼,屏息凝神觀察著他的呼吸和心跳,祈禱他快快入睡。
「還有呢?」良久之後,不滿的鼻音突地響起。
「哦,」她忙補道,「我、我好想你。」
「嗯?這麼不情不願?」指尖在腰際掐了一下,小示薄懲。
「我好想你。」唔,這次的回答勉強算是流暢又肯定。
「再來。」
「向與,我好想你!」咬牙。
「嗯。」我也是。
靶覺到他的肌肉越來越放松,他的呼吸越來越有節奏,她試探性地動了動,想要從他身上爬開。
結果,她一動,他立刻又采取了行動。
她被迅捷地掀翻,臉朝下背朝上,姿勢怪異地趴在他身側。
那一瞬,君莫惜想到了捕食的青蛙。當然,屬青蛙的人並不是她,她只是一只笨飛蟲,只要她捺不住性子稍微一動,就能引得他伸出尖而細的舌頭將她卷裹入月復。他,是她的天敵。
她認命地咬牙,快速將臉從被褥里翻出,然後,她看到了屋頂上方的玻璃穹頂。
曾經,他們一起透過那方穹頂尋找大熊小熊仙後座,還為了誰先背會北斗七星的名字而大打出手。
但,現在,沒有星星。玻璃穹頂外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潑倒而下,置身其下,仿佛置身受罰的煉獄。
「下去!」
變臉的惡魔冷冷地開口,頭枕著雙臂,噴火的眸子似欲將黑暗化為灰燼。
懊死的,久別重逢,她不但沒有一丁點相見恨晚的表露,甚至還這麼迫不及待想要離開他的踫觸?!看來,他給她的太平日子太久了,久得讓她完全忘了他有多麼痛恨別人的敷衍和應付。
君莫惜求之不得地立刻翻身下床,站到離門口最近的位置,低頭,握拳,深呼吸,強扮乖順狀。
臭家伙,總是這樣,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反復無常。哼,就算她是小狽,她也是只有尊嚴的狗,她以為她多稀罕賴在他這破床上!如果不是他「請」她來,打死她她也不願和他再有牽扯!豬豬豬!
「拿瓶酒上來,三分鐘。」
他低下眼去,薄唇嘲諷地一掀,發出新的指示。
三分鐘?!
單是從這里爬下去進到地窖至少都要五分鐘,開玩笑!
可他的表情完全不像開玩笑,她在月復誹的同時,飛快拉開門沖了出去。
一口氣從五層跑到一層,在看到時鐘的剎那,君莫惜才發現她之前的神經繃得有多緊。
不過,現在她終于可以放松了,因為,她下班了——
別對她說什麼管家女佣要二十四小時當班值守,至少對她來說,這一條不適用。哼,她一周只工作五天,一天只工作八小時,超過一分鐘,她都不干。這是當初她簽下《繼承書》時的唯一要求,嘿嘿,看她多明智多聰明多未雨綢繆,超贊。
得意洋洋感覺小勝一回的君莫惜一掃先前的窒悶,心情甚好地哼著小曲踱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