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那小子嫌棄的親生父母。」
袁素芹打了下老公,親切道︰「沒听他胡說八道。劍在你那兒承蒙照顧了,想必增添你不少困擾。」
袁素芹心疼兒子,想擁抱他,劍卻有所保留,讓她有些黯然。
「還好啦。」這個于純純就很不意思了,好像是她利用劍的比較多耶。
「哼,這到底怎麼回事?人找回了竟又跑去找你,不就嫌我們跟他不親嗎?才寧願依靠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吃軟飯……」
「劍先生……」現場就有三個劍先生。「不是,伯父……」
「劍銘!你再亂發脾氣,我就和劍一起搬出去住!」袁素芹比于純純更激動,指著自己的先生發怒。
「我有說錯嗎?好好一個大男人不是玩花玩草,就是彈彈哼哼,能有什麼出息?從小花了多少心力訓練他有男子氣概一點,結果跆拳道練是練了,除了多長肌肉外,還有什麼用?」
「練武本來就是要強身健體的,奇怪了,你為什麼就非要每個兒女都得拿武術冠軍不可呢?劍喜歡花草也沒什麼不好,瞧,師兄弟受傷了,哪些花草可以療傷、鎮定心神,不都是劍的杰作?還不時調制茉莉香精幫我養顏護膚呢!記得沒?你前陣子胃口不好、傷口發炎,不就是兒子的月桂精油治好的嗎?然後呢,你就什麼都看不見,只記得不斷叨念他——」
「所以長大了就無聲無息離家出走報復——」
「你听我說完,不準插嘴!」袁素芹河東獅吼。「沒听醫生說嗎?他是因為失去記憶,不是故意離家出走。」
「人好端端的,哪有莫名其妙就忘記親人的道理?以前在倫敦偷偷學音樂,現在倒好了,連腦袋瓜都失常了。」
他們完全不忌諱劍就在現場,當他是隱形人般討論;于純純同情地看他,心想換成是她,說不定溜得更快。
「你還說,說不定就是因為你常逼他,劍才會受不了壓力,不喜歡待在這個家。本來好好的孩子,現在變成這樣,你高興了沒?滿意了沒?我……我寧願他不打拳、不喜歡營商,只要健健康康地彈鋼琴、種種花,好過他不認識我這個生他養他的媽了……」
劍銘一邊安慰老婆,一邊發牢騷︰「所以我說小孩子太娘娘腔不好嘛,這麼脆弱……」
「你還給我一個兒子來!人都這樣子了,你還數落他,你是想他永遠好不了是不是?」袁素芹掩面哭得更淒慘,大有驚天動地之勢,嚇得劍銘手足無措。
袁素芹走回房間時,偷偷地跟劍舯天眨眨眼,繼續哭哭啼啼,抱怨老公的頑固、死腦筋如何害她少個貼心的小兒子。
一個堂堂的劍幫老大原來是「PTT」會員喔,于純純看了霎時只想笑,然後壓抑不住,便不可自抑地捧月復大笑起來。
銀鈴般的笑聲似音符流竄,幻化成劍腦中美妙的旋律。
「你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他愛憐地勾指拭去。
「好寶喔,你媽的性情一定很可愛。」她當然看得出袁素芹的作假,因為她也是這方面的高手,尤其在曾女乃女乃面前,所以哪有分辨不出的道理。
劍摟著笑倒在他懷里的人,輕憐恣意,雖然不是很清楚有哪點這麼好笑了。
???
沒多久,劍銘有些狼狽地重新走出來,不曉得袁素芹如何整治他了。
「你媽在里邊睡了,劍的事情還是要解決。」劍銘講好開場白,試圖重振他外觀給人的武術泰斗形象。
「是要我說嗎!」于純純指指自己。可是這關她的事嗎!
「我們家劍喜歡待在你那里,總不成要每天來來往往接送吧?又不是玩女圭女圭車上學把戲。」劍銘叱喝小孩子不懂事般,銳眼觀察她,大概是還算滿意吧。「劍可不是讓人東嫌西讓的東西,他武術是沒達到我要求的標準,但也長得人模人樣。就這樣子了。」
人怎麼就走了?
就怎樣了咧?于純純有听沒懂,看劍,他更不懂。
劍舯天仍是一臉酷酷冷冷地,代替父親說明︰「我爸的意思是劍就暫時交由你照顧了。」
「你們說得簡單,為什麼要我照顧?你們才是他的家人耶!」不行,這樣不對!「喂!里面的肯德基伯伯,你不能隨便作主把人塞給我啊,我曾女乃女乃會把我先煮後殺的,肯德基伯伯……」
「你這樣稱呼我爸?」劍氏兩兄弟都怪異地看她。
「這樣太不講理了。」于純純也不知為何,劍的爸爸在她心里完全失去那種嚴厲的距離感,想是那肯德基伯伯的圓胖身材,加上威嚴的面具被劍伯母抹去後,她就很難再戒慎戒懼了。
劍舯天無謂地聳聳肩,上好老人茶一口飲盡,甘甜入喉。「不然你認為呢?」
「當然是……」
劍受傷地松開她。
「怎樣?」劍舯天等她回答。
可惡!分明是有恃無恐。
「嗯……我還是回家好了,一個人。」掙扎半天,于純純低著頭不敢看劍。
「好吧,我叫人開車送你。」
「咦?」這麼簡單?
直到她被請出大門、上了車,她都有點像在做夢一樣。奇怪了?劍舯天這次怎麼沒有試著多說服一會?或是又丟錢砸死人?
不解!不解!真是不解!
回過頭看愈來愈遠的建築物,她無端後悔剛才沒有好好和劍道再見。在家里老是被人嫌,一定不好過吧?他會怎麼樣?
她這麼斷然拒絕會不會太狠了點?他會不會……
哎呀,想太多了,自尋煩惱。反正……如果……有一天她很擔心的話,頂多再來探望他嘍。???
兩天後,于純純才弄懂劍舯天當日為什麼擺出一副「隨便」的送客姿態。太奸詐了!
劍第二次敲她門,隨後沒十分鐘,劍舯天就連他的行李也一起打包送來。
「這是干什麼?」
「這是劍換洗的衣物,我媽準備的。」
「那他呢?」
「這你要自己問他了,畢竟他已成年,想上哪兒去,我們都無權干涉置喙。」
蓬松著亂發,一件長T恤睡衣,一大早登門……她發現他們之間有些語言溝通上的障礙。
「那我怎麼辦?我要練舞,很忙的耶,而且他……算是無行為能力吧?」想騙誰?
「醫生診治過了,劍除了記不得以前的事情外,技能、生活常識都會逐漸恢復,不需要人特別看顧。」
所以言下之意還是她倒霉就對了。不過也不能這麼說啦,至少劍才沒她嘴上說得那麼拖累人,其實他很nice的。
「我說不行就不行。」她硬撐。
「每個月我會匯錢過來,當是劍的生活費。」他們沒人在意她說什麼,擅自作主。「喔,對了,錢你不要再隨便捐給慈善機關了,那家孤兒院的院長是掛羊頭賣狗肉。」
「什麼?」于純純在氣忿中目視劍舯天揚長而去。「那個該死的芮人頡介紹什麼爛孤兒院嘛,白白被吃了一百萬!耶?劍舯天!我們還沒談好,你怎麼就走了?」
劍提起行李回到他原來的客房,話也不多說兩句。
「喂,劍——」連他也拿喬?
她望望已經走得不見人影的空洞大門,還有生氣僵硬的劍背影,唉……真是亂七八糟。
???
「我就說嘛,人一定會跑回來。」芊卉一副未卜先知,熱烈歡迎。「帥哥老師,我們都好想你耶。」
齊洛可一旁問于純純怎麼回事。
「他家的人就這樣把人交給你了?」
「哈!那奧劍自己住進來不說,現在還會跟我鬧別扭呢。」從昨天到此刻,他一句也不吭,她反而要像小媳婦似的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