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微訝的瞥一眼壁上的古董掛鐘。
抱著她等半天,結果她沒哭到月兌水,也沒哭到斷氣,現在他接收到的,依然是她最初的亮麗哭聲。
她正嚴重水土不服的調不過時差,看來,她比他以為的,還要健康。
看是一個小小的女人,收進懷里本是容易,事實上,他正把她細細密密的圈圍住,然,頭一次,他發現,他圈圍不住這一個看似小小的女人。
人,他是抱著,沒錯,可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了。
她哭要了這麼久,要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要她的親人,要她愛吃的,這不難理解,但是要國父?要觀世音菩薩?要……只準下在水庫上的豪大雨?
路易眼底才沉澱的綠,在善善一句怪過一句的攪和下,開始舞動。
「嗚……我要……我要投票……」想到第一次的投票權,就這麼沒了,善善才小下的哭聲又變大。
沒意外的,她還是得到沒血沒淚的兩個字,「不準。」
哭啊哭的,沒哭累,沒哭倦,善善倒是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論她是把眼珠子給哭到掉出來,還是哭到他滿身的鼻涕口水,他就是能比萬里長城還厲害的不為所動,原來不姓孟,再怎麼用力的哭,也是沒用的。
淚一抹、涕一擤。
不哭了!
善善蜷著不動,對著無緣一成不變的生活生悶氣,氣得沒空感受,正哭進了人懷里。
「小子,」等了一會兒,路易開口。
往他暖暖的懷里縮了縮,善善不應聲。
「只準你要,愛我。」支住她左閃右躲的哭紅臉蛋,他直勾勾的望進她清亮亮的瞳仁,不準她拒絕。
強不過他的手勁兒,善善雙頰發疼的對上那綠意濃烈的眼,出不了聲。
她都已經哭成這樣,他還堅持要嚇她?
「金……金毛鬼,我不準,不準你愛我!」好不容易,善善才擠出早叫她哭扁掉的聲音。
輕觸過善善那紅潤的唇瓣,路易淺顯的笑紋變得深刻。
「不準你的不準。」救了童戀雪一命,形成他絕對的優勢,他有一人獨大的否決權。
這種一人獨大的否決權,他從不陌生,不同的是,行使之前的每一次否決權,唯一的感覺,是叫他開始厭煩的優越感,這次……顯然被她給例外了。
要她愛他,她乾脆昏倒。
準他愛她,她跟見到鬼似的打著抖說不準。
沒了叫人厭煩的優越感,他新鮮的發現,他很……狼狽?萬能的他,失了能的只能用要脅來處理這種梗住呼吸道的窒命危險?
而這要脅,在她的不準下,凸顯出他的無能。
他正受到最嚴厲的挑戰……
笑?他在笑?她說不準他還笑?
善善氣歸氣,不知怎地,見他一笑她就發冷,現在她人被困在金毛鬼懷里,臉被握在毛大掌里,動都不能動的只能任眼前那不懷好意的綠,不斷擴大、再擴大!
雙唇觸踫的瞬間,她害怕又是先前那種濃烈的咬嘴,忍不住的打了明顯的冷顫,閉緊了眼。
恍神過後,善善發現,他只在她的唇瓣上輾轉吮逗,很輕、很柔……迷惑的,善善不冷了,她緩緩的睜開眼,想弄明白,這次他不用那種吸掉人三魂七魄的發疼咬法?
金毛鬼耶?哪有可能……親的這麼發乎情,止乎禮的?
他又有什麼詭計?
「好了?」善善很懷疑的問。
「好了。」再一次的撫觸過那女敕紅的唇瓣,路易身形一動,側躺上床,善善依然在他懷里。
「金毛鬼,你病了嗎?」她的聲音,期待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路易對著善善那閃閃亮亮的眼楮仔細觀察著,沒回答她的問題。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他又用那種……那種直勾勾的眼神看人,加上那綠光,很是驚心動魄,叫人心慌慌。
「小子,你的眼楮叫你哭壞了。」
「哭壞眼楮?」怎麼可能?善善用力的先眨左眼,眨完左眼換右眼,右眼眨完她兩只眼一起眨,不管她多用力的眨,結果——
「騙誰?要是眼楮壞掉了,怎麼還能看見你這麼大一只金毛鬼?」
咒她哭壞眼,爺爺說的真沒錯,洋鬼子的心都是黑的,尤其金毛鬼的心,最黑!
「頭發。」刻意的,他撩過發際,等著她的反應。
他頭發的原色,近似紫檀木色,隨著光影的角度不同,深淺交錯出難以形容的發色,但是絕非金。
善善自然是順著路易的手勢看去,但是只瞄了兩眼,她就反應平平的轉開視線。
久等不到她的反應,路易單手支起上半身,「我的頭發不是金色。」
「那又怎樣?」染個發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金毛鬼?」
先是狂吐,再是狂哭,現在金毛鬼又貼在她耳朵邊上,嚷著他的頭發不是金色的,善善頭痛的跟不上路易的思考邏輯。
「金毛鬼,你好吵!」她抱頭申吟,這要愛不愛的問題,打住正好,現在她頭疼的沒空想。
「我的頭發不是金色。」再一次輕慢的宣告,沒了慵懶。
受不了了!善善扯著已經亂掉的短發,沒好氣道︰
「你的頭發,現在見鬼了當然不是金色的。」她的頭,疼痛加劇中。
「你叫我金毛鬼。」既然知道他的頭發並非金色,金毛鬼三個字還用在他身上?
她對金毛鬼三個字的解釋,並非單指他的發色?
那麼,金毛鬼,是什麼意思?
這有意思的小子,看似普通的小小腦袋瓜子,內容卻豐富的吸引人。
他的呼吸道,又被梗到!
「金毛鬼,我拜托你,現在別問。」她頭正痛的,他要是再金毛鬼金毛鬼的羅嗦個沒完,她就再也不管大中華禮儀了!
「你沒有拒絕我的權利……」
善善頭痛的,一听見路易那不再新鮮的,什麼沒有拒絕的權利說辭,深吸了好幾口大氣後,她劈里啪啦的倒出一長串話。
「金者,黃金是也,黃金一義為稀有礦物,一義為米田共是也,洋人是為禍也,不論其任何妖異發色,世人當以目視其米田共,警惕之,切記!切記!」
爺爺堅持,大中華優秀兒女絕不口出穢言,那會有損國格,非罵不可時,當拜請老祖宗之智慧,借象形來假借,以保格調。
話說的太急有些喘,頭又刺痛著,善善的臉全擰在一塊兒了。
咦?還笑?沒生氣?他沒听懂她罵他是大便頭嗎?
「米田共是一個字……」
「我知道。」路易答的平懶。
知道?被人罵大便頭還不生氣?怎麼可能?他是真知道還假知道?該不會是把米田共誤解成了黃金萬兩吧?還是說……
要不是眼前的小臉開始發青,那一臉的小問號,十足迷人,路易笑著打斷了善善滿腦子的疑問。
「小子,我不必生氣。」她有趣到教他只想笑。
「為什麼?」
無視善善的推拒,路易硬扣住善善的腰身往他的方向收,「頭痛?」
「可惡的金毛鬼,放開我……」
「又想吐?」
掙半天,結果還是掙在他懷里,這會兒是頭更痛,偏他這時又抵在她耳邊,柔暖的提著吐這個字。
「又冷又熱?」
「你……」
「提不起勁兒?」
善善突然瞪大眼,她憤怒的攀住路易的肩往上蠕去,直到兩人平視。
「不準再催眠我!」卑鄙的金毛鬼,他當然不必生氣,他那張嘴就夠她受的了!
听听,他說頭痛,她就頭痛!他說吐,她明明就狂吐過了,可還是止不住的反胃,他每多說一句,她就多不舒服一樣,這可惡的金毛鬼在惡整她!
「我沒有催眠你。」他沒興趣再催眠她。
「你有!」如果沒有,她怎麼會愈來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