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刷洗好七間教室、十二個小馬桶後,四個再也站不直身子的小女人,頭踫頭、肩靠肩,乏力地坐在小班教室一角,連喘息都嫌費力了。
幼稚園老師——真不是人做的工作,從早上七點跟車起,九點接回所有小朋友,緊接著升旗、發牛女乃、上課、收簿子、發點心,等小朋友吃飽把他們趕出教室去玩,好收拾滿地狼藉。
接著又是上課、伺候小蘿卜頭吃午餐、睡覺、改本于、整理棉被、發點心、擦桌椅、上課……
好不容易,等黃色車子送走一群讓人頭痛的小表後,你以為完事了嗎?才不!接下來還要打掃教室、整理校園,準備明天的課程……這樣辛辛苦苦捱過一整個月後,拿到的只有薄薄的一、二十張鈔票,廉價的可以媲美泰勞。
重重嘆口氣,夏日情抓抓散開的辮子重新把它們編起,她好想換個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
「「各位老師,明天下午要開國務會議,不要忘記準備下周教學單元。」園長從門口探進頭來,叮囑一聲,又匆匆自走廊離開。
「哀怨哦,立法院不是更改工時縮短為八十四小時,怎還會有這種非人職業,有權教人兩星期連續工作一百三十小時。」凌苑苑申吟一聲,明天的大單元由她主持,看來她又得要熬夜做教具了。
「可不是,每天從早上七點上班到晚上七點下班,本以為是期六最好,可以五點下班,可是後面還有一堆教具在等著,唉……我們和菲佣有什麼不同?」冉英雄附和。
「當然不同!請菲佣要供吃供住,可哪一天你吃過園長、住餅園長的?我們啊!比菲佣還不如。」喬予亮瞟了笨笨英雄一眼。
「我們要綁白布條到勞保局抗議!」日情義憤填膺地說。
「別傻了,園長早說過,我們是老師,不歸勞保局管。」亮亮又澆下一盆冷水。
「那我們歸哪一個局管?」英雄問。
「自求多福局!」苑苑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說真的,如果能夠重新選擇,你們有沒有想過要選擇什麼職業?」亮亮說。
「我要當情婦!」帶小幼班的日情說。沒有疑問的,情婦絕對符合她的需要——錢多、事少、離家近。
「我要當花瓶。」苑苑說。每天不工作,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老板,讓他看得到、吃不到……嗯……感覺不錯!
「我要當米蟲。」英雄說。光想著那種吃飽睡、睡飽吃,成天窩在床上就有人「放飯」的日子……哦,美哉、美哉……中華民國…
「我要當植物人。」亮亮更狠了,連嘴巴都不用動,就有人服侍她、負責她一輩子,多美妙啊!
唉……哀嘆聲同時從四人口中呼出,覺可以睡飽一點,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好了!美夢只會在電影里成員,現在哪個善心人士,肯幫我做單元壁報?」苑苑認分地率先站起身,其余的人紛紛站起來。
夢……留到半夜再作吧!
第一章
「進來!」富冽專注在眼前的公文上,冰冷有力的聲音,回應著太過輕小的敲門聲。
沒有意外的,在他的命令後,原本就太輕、太小的敲門聲,就此沉寂。
「晴晴,進來!」
簽批完最後一份急件,富冽暫時放下筆,正面對上無聲緊閉的房門,再一次喝令著。
除了他的未婚妻——杜晴晴,沒人會把門敲的這麼輕、這麼小,像是不願意讓人听見她已經敲了門。
女人!
門內的富冽面無表情的等著杜晴晴,就跟每一次一樣,她終究會屈服在他的意志力下開門進來。
門外的正是杜晴晴,她發著抖,緊握住門把,原地不動、滿是矛盾的害怕著。門是她敲的沒錯,但是,她真正想的是門內的富冽不再出聲要她進去,雖然,她根本就不能不進門去……
他富冽要的,從來沒有人敢說不!
事業如此、女人如此,只要是他要的,就會是他的從沒例外。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會是如此。
門,終究得照著他的意思打開,當富冽看見杜晴晴絕美的臉蛋,臉上的表情並未因此柔和下來。
「富先生,我……」進了門,杜晴晴挨著門邊,並未靠近富冽,甚至連眼楮都不敢與他對視。
「明天就要舉行婚禮,還叫我富先生?晴晴,我說過,允許你叫我‘冽’。」富冽的聲音平板而冷酷,沒有半點未婚夫妻間的調笑,有的淨是冷冷的命令。
對他來說,未婚妻只是他的一個女人,而他有很多女人,在他服中,是女人,就沒有特別。
「我……我不能。」小而顫抖的聲音听來叫人心憐,杜晴晴猛搖著頭。
「過來。」
她在浪費他的時間。
為了明天的婚禮,已經浪費他太多的時間,他沒有多余的耐性再去哄她的婚前恐懼癥。
因為她有一張絕美的臉蛋,所以用她來布局,但那並不表示他給了她權利來浪費他的時間。一場歡愛,那是他肯為她付出的最後底限。
「請你听我說,我……」
「晴晴,別讓我生氣,過來。」富冽再一次不留情的截斷她的話。
杜晴晴領受過他所謂的生氣,一次,僅僅一次,就叫她賠上了整個杜家。
惹他生氣的原因,只單單是因為她拒絕他的追求,而她擔待不起他的生氣。
一次的經驗已經嚇壞她,她不能、也不敢再承受一次他的生氣,杜家再也受不起一點波折了。
屈服的邁著千斤重的步子,杜晴晴沒有選擇的朝富冽緩慢移去。
再次響起的開門聲,嚇住了杜晴晴。
「不準過去!」
「富伯伯?」杜晴晴驚慌的看著帶上門的富敬雲,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呆愣住。
盎冽像是對父親富敬雲的突然出現視之為當然,沒有任何反應。
「不準過去!」富敬雲緊握著精刻的手杖,權威的下著一道道的命令。「你明天不必嫁給他。」
「富伯伯……」杜晴晴一回過神來,趕緊向前攙扶住行動不便的富敬雲。
「所有的事,到此為止!明天婚禮取消。」
「富伯伯……」
「爸,你該知道明天婚禮一取消,相對的,富家跟杜家的合作關系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合作關系不在,富氏所貸放出去的金額,杜家必須立刻清償。」富冽說出口的話毫無情感。
他沒有試圖隱瞞杜晴晴是富、杜兩家合作關系的關鍵,也就是說,杜家要想不破產能夠繼續經營下去,杜晴晴明天就必須是他的新娘。
這是他一手布出來的局,除非他要的得到手,否則誰都不能喊停,因為,他不準!
「杜家不但是個空殼子,還是個爛殼子!你就為了這個女人,準備接收杜家的爛攤子?」
盎敬雲到現在還是不能相信,兒子為了一個女人,有這麼大的動作。但事實逼的他不能不相信,富冽沒有反駁,甚至大方承認用錢買了杜晴晴。
不!他的兒子只能把心思花在企業的擴展上!
盎冽冷然的迎視父親震驚的雙眼,不做回答。他的決定,沒有必要跟任何人解釋。
盎氏集團在他的領導下,擴展的速度驚人,斐然的成績堆砌出他不可一世的自信,無人能撼動,即使是他的親生父親也不能。
對父親,除了尊敬,他沒有其他的感覺,所以他一直保持在優秀的巔峰,來回報這一份尊敬。
為了這一份尊敬,他允許手腳被人綁上線,在這人人妒羨的天堂——富氏集團,扮演最佳傀儡。
現在,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剪斷縛手綁腳的無形鋼線,因為光是尊敬,已經阻止不了他要做自己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