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被侵蝕的心是這樣的想念她……
收回飄離的思緒,他的目光改鎖著王府的方向,心————再狂跳著,催促著他快點回府。此刻,天邊飄下了細雨,烏雲早已遮蔽了明月,也遮去了眾人的視線。
「下雨了,走快點!」他命令道。
眾人會意,拉著手中的韁繩,策馬往恭親王府疾行。
他沒有想到,回府後第一個迎接他的,不是思念的人兒,而是不想見卻又不能視而不見的榮艷。通報他回府的探子早已先到恭親王府片刻了,他的福晉沒來迎接他,這讓他有些惱怒。
「你在這里做什麼?」
「靖澆?!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榮艷的神情不同以往,她是如此激動,惹來他的瞪視。
「靖澆,琴兒不見了!我找遍府里內外就是不見她人,府里沒有一個人肯理我、肯幫我,你幫幫我好嗎?」她緊攀住他的臂膀,激動道。「怎麼回事?」他平靜地問。
「晚膳的時候我就沒見到琴兒了,你也知道她很盡責,不可能忘了替我送晚膳,可現在都快天亮了,我還是沒見到她。」
「你說她會不會是出事了?」她擔憂地再問。
「派人找過了?」
「沒……有。是映晨格格她……自從你出門後,她就暗自下令要奴才們不必听我使喚……我找了一夜,就是沒人肯幫我。」
這是第一次,靖澆看到榮艷露出委屈的模樣,也是第一次,他因為矛盾而對自己的判斷能力感到質疑。
映晨會是這種人嗎?在他面前是一套、背後又是一套……往日種種的記憶重新浮現,在此際他有了另一種體悟。
「靖澆,你不相信我嗎?不管你相不相信,先替我找到琴兒再說,好嗎?」她打斷了靖澆的沉思,不讓他有機會多想其他。
他揚手,命白雲帶幾個人去搜尋,旋即走進府里。
「靖澆,謝謝你、謝謝你……」榮艷迭聲,跟在他身後進府。
當琴兒被「撈起」的時候,榮艷矢聲痛哭。
「琴兒、琴兒……你怎麼會死?告訴我,格格替你報仇去。」
抱親王府出了人命,此事讓王府上下「提早」天亮。
「側福晉,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白雲見貝勒爺皺眉,猜想他對此事非常不悅,他們得盡快理清案情。
「琴兒,到底是誰把你推到井里的?是誰這麼狠心……」榮艷恍若未聞,拼命地搖著琴兒的尸身。
突地,琴兒的手里掉出了一樣東西。
靖澆見狀,臉色丕變。那是玉鐲,他送給映晨的玉鐲,上面還刻著吉祥如意,絕對不會錯的。
「咦!這是……」榮艷收住淚,也看到了玉鐲。
「拿來。」他一把奪過它。
「靖澆?!」
「貝勒爺……」
這也許是破案的關鍵,在場的人皆訝然他怪異的舉動。
就在此際,一名奴僕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貝勒爺,這是在井邊草堆里尋到的披風。」
「披風!」榮艷搶過,驚叫道︰「這是男人的披風!」
「啊!我想起來了,之前琴兒……不……不可能是她……」她的欲言又止引起了靖澆等人的注意。披風上有個「立」字,他回想府里所有人的姓名,一絲印象皆無。
「你知道什麼,快說!」榮艷被他的冷聲嚇得一縮,帶著畏懼的聲調將她知道的事情緩緩道出——
兩天前的一個夜里,琴兒匆匆地跑進清雲苑。
「格格、格格,我看見福晉的屋子里有男人出現……不是貝勒爺!」
「怎麼可能?你不要胡說。」
「格格,是真的。那個人一身奴僕打扮,個子小小瘦瘦的,我已經看到他進出福晉房里好幾次了。」
「是真的嗎?」
「格格,奴蜱絕對不敢騙你,原來外面傳說福晉貞節有問題,是真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那日她是這樣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靖澆的。」’
「福晉當然說孩于是貝勒爺的。能和貝勒爺在一起享盡榮華富貴,福晉會說謊也是可以想像的。不然琴兒看到的這個男人是誰?怎地會在夜深時分還賴在福晉的房里不走!」
「這……」
「格格,琴兒一定會想辦法找出證據,揭穿她的真面目的。」她將那日和琴兒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靖澆,你想會不會是因為他們在幽會時發現了琴兒,怕她將事情傳出去,所以殺……殺人滅口?」
他無語,手中緊捏著的是那件刻著別的男子姓名的披風,一股難掩的心痛和嫉妒充斥,教他無從判定孰是真、孰是假。
「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他們在後花園附近幽會,被琴兒看見,才會痛下殺手,將琴兒推到井里去,掙扎中的琴兒拔下了她的玉鐲,她一定還沒發覺玉鐲遺失了,對了,還有他們也忘了披風……」榮艷如身臨其境地說道,見靖澆一臉平靜,實在猜不出此刻他的心情。
「側福晉,你太武斷了,單憑著片面之詞就說福晉是凶手,未免太草率了。」白雲分析著,正所謂事不關己則已、關己則亂,他看出貝勒爺情感里的飄搖難定。
「那……那件披風又是怎麼說?能用這麼上好的一塊緞子,可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那只玉鐲,奴僕們也買不起……」她欲言又止,卻讓緝凶的範圍瞬間縮小。
那的確不是尋常人買得起的披風,還有這只玉鐲……
「可是……」白雲想替福晉說些什麼,卻被靖澆打斷,「不必再替她說話,這玉鐲是我親手送她的。」她當真背著他偷人?
沒想到當他願意敞開胸懷去接受她和孩子的時候,她居然這樣回報他!這樣毫無廉恥的舉動激得他無法思考,她背叛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玩弄他于鼓掌之間,當他是傻子嗎?念及此,他眯起眼,一臉陰沉危險,手中因捏著玉鐲和披風而青筋暴露,霍地,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來人,去把那賤人給我帶來,我要親自審問。」
第十章
大廳中,氣氛凝窒。
映晨由奴僕領進大廳,一顆心被他早歸的消息而填得滿滿的。渾然不知危險降至。眼底、心底想的只有他……
稍早前,她在自己的房里醒來,還弄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到淨雲苑的,便听到奴僕來喚,說他要見她。
他也迫不及待地要見自己嗎?她心情愉快地猜著。
對了,等會兒要讓靖澆派人去井邊那兒瞧瞧,她直覺昨晚那異樣的聲音透著古怪。
「靖澆……你真的回來了!我好想你。」柔柔地漾起笑意,她再也不羞于啟口了,愛他就該讓他知道。
只是,他的臉色僵硬,面龐被一層冰霜罩住,儼然如她初見他的那個時候……
「怎麼了,是案子沒完成嗎?」她一臉不解。
還想裝?!
這女人的演技堪稱一流,他實在甘拜下風。
「還裝蒜!你看看躺在地上的人是誰?」他指著被移到右側————琴兒的尸身。
「呀————」
映晨抽氣,那……那不是……叫琴兒的婢女嗎?
她記得她是榮艷格格的婢女,也是在新婚翌日戲弄她的婢女……
她……她怎麼……死了?
胃部忍不住地泛出酸水,引起她一陣又急又猛的干嘔。
這可是做賊心虛的舉動!
他冷看著她,對她失望至極!
難受過後,「靖澆,她……」
「她死了!是你害死的。」他宣告。